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月色倾歌 作者:一枝小花 文案 月满苍穹,夜色无尽。 人在江湖莫回首,是对是错慢慢走。 恩情深,情义重,只在一念间。 问君可悔矣? 七七曰:无悔! 内容标签: 搜索关键字:主角:夜七七,夜九倾 ┃ 配角:凌千诉,洛辰 ┃ 其它:武侠,爱情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第 一 章   三月,九冥地界的桃花尽开,处处飘香,飞落下来的花瓣铺在路上,将黄土路绘成了粉红。   远处,一辆马车慢慢驶来。   驾车的是名男子,相貌年轻英武,着玄色长衫,腰间配剑,此人名叫萧默,乃九冥教内门弟子。      九冥教,武林第一魔教,教中弟子众多,遍布各地,当今武林能与之对抗的,只有名门正派之首傲风山庄。   九冥教内,入教弟子有内门与外门之分。内门仅八人,所习武功不同,由教主亲授;其余所有为外门,习九冥心法。   所以九冥教中,能唤教主夜寒师父的,只有内门八子。   萧默便是其中之一,排行老四。      马车停下,萧默起身掀帘,一名女子弯身挪了出来。   女子肤如美玉,洁白娇嫩毫无瑕疵,眉眼带笑,双瞳犹如星辰闪烁,精巧细致的五官如琬似花,衬得眉心一点殷红娇艳无比。   这人正是九冥内门第七弟子,夜七七。      夜七七很特殊,内门之中只有她随了夜姓,只有她来历不明,也只有她习外门武功。   十一年前,夜七七五岁,正月十五那天被夜寒带回来,浑身是血,一言不发,身边跟着一条断了腿的黄狗。   一同回来的还有九冥少主夜九倾,那年他八岁,大殿之中,他似无心,淡淡言道:“月满苍穹,夜色无尽,日后便叫夜月色吧!”      那天起,她改了姓,换了名,有了师父,因为少主赐姓,九冥心直口快的右护法再不敢喊她小哑巴,入得内门,教中上下也对她照顾有加。   只是之后的两年,她仍旧不开口,每天只吃饭,睡觉,照顾断腿的狗。   直到八岁那年——      那天,她走进东苍殿,那里是夜九倾的住处,九冥教众中,除了黎婶偶来照料,别人是不敢踏进东苍的。   夜九倾坐在竹林边,抬眸扫了她一眼。   虽然只有十一岁,可他身上总聚着凛冽的杀气,让人望而却步。   她没有走上前,只伸出小小的食指,指了指地面,“我要…住这里。”      好久没说话,她字发的不准,音又沙哑的很,可夜九倾听清了!   他站起来,冷傲的俊颜微微动怒。   她犹豫了下,还是抬起右腿,朝他迈了一步。      “滚出去!”   一道冰凉的声音传出,伴随着掌风将她扫在竹枝上,摔落在地。   来不及看他一眼,她便吐血晕厥。      当她醒来时,夜寒坐在床边,夜九倾站在一侧。   她望向他,捕捉到他松了口气,又不愿与她目光接触一般撇开头,她看得懂,那孤傲不屑的表情像在说:自找!   胸口很闷,气血不顺,她硬是撑起身子,直直地盯着他,一字一顿的说:“我要住东苍!”      夜九倾目光如剑一般射向她,额间因怒气绷起了青筋。   她右臂微微颤抖,八岁的小脸本已初显倾国之貌,如今却倔强的毫无血色。   再来一掌,她便可魂魄归西。      四目交战,良久,夜九倾闭目隐忍,再睁开时冷道:“我不与人同住,九冥地界可由你挑,唯东苍不许!”   “我只要东苍!”   说完这话她便晕了,留他满目怒火在眼帘之外。      半年之后,偌大的东苍殿被一分为二,竹林以北居夜九倾,竹林以南居夜月色。   如入福地一般,从这天起,她会说会笑,与教中众人渐渐亲近,七七这个称呼也慢慢被叫起来。   只是有一事,大家仍摸不准,教主待她是亲还是不亲?      凡内门弟子,都有一套自己的武功,唯独七七没有,入门以后,夜寒便将她丢给外门大师父,从不特别指点。   若说教主没有心力,可他在几年前收了小八,愣是给他写了两套秘笈。   一样的来历不明,小七像捡的,小八像天上下凡的。      七七九岁时,被夜寒分给黎叔干活,黎叔是九冥管账的师傅,九冥教一切生意收支都要经他敲算。   别的孩子十来岁时可以跟着大师父们出入江湖,见足了市面,只有七七被当苦力,守着一堆账本,日夜难寐。   十三岁那年,黎叔走了,黎婶哭瞎了一只眼,教中上下都很难过,只有七七一滴眼泪没有落。   她跪在黎叔床边,一言不发,就像当初被领回来时。      “四年前大夫就说我命不长,没想到赖赖白白又撑了这几年……”黎叔气息不稳,摸了摸她头,怜惜道:“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,从今往后,叔不能再和你比算盘了……”   她拉下他的手,将脸埋在里面,心口好痛。   曾经以为丧亲之情再不会有…….      黎叔走后,九冥教要选新的管账师傅,分教众人也前来应试。   九冥山集英台站满了人,当众人需翻阅查账时,七七走到台中央,对夜寒所提问题倒背如流。   九冥的管账师傅不同其它,是比户部尚书更吸引人的美差,谁坐上这个位置,等于掐住了九冥教的钱库。      呼声最高的苏南分教连总管站了起来,以七七年纪太幼为由,刁难地提了几个问题。   转过身,她眯眼望着他,淡淡道:“连总管,你右走三步,从上属第六个账本,第二百五十五页便是你要的答案。”   连总管一愣,依言挪了过去,翻阅过后,脸上瞬间变色。      七七噙了下嘴角,走近他,说道:“永康六年五月,苏南自左贡进过一批翡翠……”话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,看着他身子一震,脸上极力遮掩的惊惧表情,笑道:“连总管问的是这个账吧?”   他抬眼看她,额头冒汗,难咽口水。   此刻,七七美憾凡尘的面容在他看来,犹如高翘的毒蝎尾,随时能将他置于死地。      “有些事,可以为,可以不为……”她声音很轻,却狠狠地刺进他的耳膜,“你说是不是,连总管?”   连总管提了一口气,又猛地咽下去,沉默不足片刻,忙跪向夜寒,抱拳道:“教主,连崖不如七姑娘,愿退出比试!”   此言一出,满场皆惊。   管账三十年的老狐狸竟败给刚及豆蔻的少女?!      这时,一道冷而轻的声音传出,似不经意,却又霸道地难以被忽视。   “她姓夜,不姓七。”      不必回头,七七也知道这话是谁说的。   今日农历初五,他的行程是初七回来,竟提前了两天。   转过身,七七望向他,年方十六的他长她三岁,却高她许多,发鬓微乱,风尘仆仆,匆忙赶路也难掩他愈发冷峻的面庞啊……      “恭迎少主!”   高台两侧,众人半跪行礼,声音洪亮,激得山间回声一片。   只有七七不跪,站在那里,格外突兀。      跪的人不敢抬头,站的人却直直看着她,眸中一贯的疏离和冷清。   不因他人目光动容,此刻却在他的注视下莫名心乱,七七别开视线,心想跪下算了,刚要动作,就被他的剑柄抵住手臂,强势地撑了起来。   那股力量就如他人一样,坚定,不容拒绝。      “都起来。”   夜九倾说话间绕过她,上前对夜寒恭敬道:“父亲!”   夜寒点点头,他才退至一旁。      若说连总管认输后还有人打总管账的念头,那夜九倾那一句就生生将其掐碎。   毫无异议的,七七成了九冥新的管账。   三年之后,九冥教众有一共识:阎王和财神,都惹不得!    ☆、第 二 章   当初,她没想过做总管账。   坐在殿门口,七七摩挲着管账金牌,忆起旧事。   大夫说黎叔身体耗损太多,黎婶日夜难眠,心中愁苦,从被领回来,他二人待她如亲生,她虽不言语,心中却温暖,于是便有了那一日,她抱着算盘走进云峰殿。   云峰殿是师父的住处,她去时无人阻拦。      夜寒见到她有些惊讶,语气慈祥如父,“丫头,想学武吗?”   她摇头,停了停,举起算盘。   算珠脆亮的碰撞声在云峰殿里格外清晰,夜寒略一想,便懂她意思,思忖片刻,道:“若你住得进东苍殿,我便允你去帮黎叔。”   她想都不想,转身就走,不久便挨了夜九倾一掌。   可是到底让她倔下来了!      如今黎叔不在,即便当初不想,如今她也容不得别人插手。   黎叔做的账本,只能她来管!      一双女鞋落入眼帘,七七抬眸,看向来人。   九冥教众女眷不多,敢来东苍走动的更是少,眼前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!      “七师妹真是智慧!”   果然,不凉不热的语气,微微仰起的下巴,这位三师姐又来找事了。   “柳芙师姐……”不喜欢仰视别人,七七站起来,与她齐高,“师姐特意来夸我吗?”      柳芙讨厌夜七七!   这是从第一次见面,她就知道的。   从前内门只有她一个女弟子,人人惯着她,可自从她来,全变了。   都是孤幼,只有她可以姓夜。   师父对她纵容,少主为她破例,她凭什么?!   看着她这般天姿国色,她心中滔滔嫉妒,当初一见那点殷红下的星眸,她就察觉到威胁,果然应验了。   “师妹这般城府,难道不知道我来做什么?”      单薄眼皮,眼尾上翘,虽有姿色,确是刻薄之相,七七正视她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   “当初黎叔病重,师妹去请随师于他,恐就有今日的打算吧?只可惜黎叔撑了这几年,师妹怕是心急的很,这等城府可真不该配这般年纪!”      “师父不授我内门武功,又不准我出入江湖,我不学账,学什么?!”   对于相信自己的人,根本不用解释,他们会明白,有一种感情叫亲情。   对于嫉妒厌恶自己的人,说什么都是错,与其说真的,倒不如满口胡言,随她去!      “哼,师妹这是炫耀吗?!”   打蛇打七寸!七七一直都懂这个道理,柳芙反感她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——她不必行走江湖,也可以安逸的生活。   九冥有个铁规,凡教中弟子都需入江湖历练,刀口饮血,即便是黎叔年轻时,也曾走动过一阵,是生是死,看个人本事。   九冥教不养废人!      “师姐从哪里听出炫耀的……”七七轻抬起她的手,看着手尖细细伤痕,凑近她耳边,浅笑低语:“七七也想做江湖人,可惜呐,都是命!人,就是要认命……”      看着柳芙脸色铁青,七七用力捏了下她手尖,才放下。   她从来就不怕挑衅与争斗,经历了那样的灾难,这世上还有什么好怕的!   退开两步,七七眸色深深,淡道:“上敬师父,我唤你一声师姐,你若有任何不忿,大可去说道,莫到我这里找气生!”   “夜七七!你威胁连总管,使尽手段,阴谋算计,有什么资格做总管账!?”   “连你都看得出来,你以为师父会不明白?”   柳芙一愣,脸色更加难看。      懒得与她多说,七七转身进殿,看都不看她,声音却像针一样飘到身后。   “夜九倾快回来了,师姐不想被打出去,还是自己走吧……”      直呼少主姓名……   久住东苍…….   十三便夺得总管账之位…….   她凭什么!凭什么!   如果她不来,作为唯一内门女弟子的她,如今会是哪般光景?   与少主同住的可能是她!不必出入江湖拼死拼活的可能是她!做总管账的可能是她!大家巴结的也会是她!   她好恨!   牙根快咬出血了,站了许久,柳芙终于离开。      住在东苍就是好,狐假虎威,只要不想见谁,躲进殿中便是。   夜九倾堪比门神!      七七看着走远的柳芙,得意地笑了。   嫉妒心真可怕,本来没有矛盾,如今却像见了仇人。   既然别人待她不善,她岂能坐视不管,不加以迫害,也要防着些了。      想到这里,七七一愣,好久,她苦笑一声。   她才十三…….   是什么让她如此?   其实,柳芙转身那一刻,她在想:此人不能留,日后恐是祸害。   就如拿下总管账位置之后,她第一件要做的事,便是除掉连崖!   分教不能有这样的人存在,有威望,有手段,有人脉,而且……有野心!连崖今日的表现更说明他是个能屈能伸、当机立断的人,这样的人绝不能留!   最重要的是,黎叔的病似乎和他有扯不清的关系......   不为九冥所用,也不能让别派得到,最后只有一条路——必须除掉!   当初父亲就是太心软,他们才会……      一番计划在脑中走过,片刻,七七皱眉。   她,不喜欢这样的自己……      “大黄…….”   唤来黄狗,她蹲下,抱住它,将头埋在它脖间。   当初她的狗叫大黄,舍弃一条腿,将她藏于狗洞,救她一命。   她活了,过一年,它死了。   如今这只也叫大黄,是它的孩子。   抱着它,她仿佛当年那个孩童,藏在血污之中,身心都受到惧吓。   她望见一个少年,纠结、矛盾、最终走远,放她一马。      很久很久,又来一个少年,剑眉如峰,青丝如瀑,冷冷的眼望着她,毅然拨开黄狗,将她抱了出来。   小手触到他的衣服,是凉的,很凉。   她不敢动,像个不会呼吸的布娃娃一样,窝在他怀中。  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剑刺进她胸口,就像别人刺死母亲一样,鲜血,惨叫,那样的表情,无论怎么闭眼,都无法从记忆中抹掉。      少年将她放在地上,她不敢看他,像失了魂魄,愣愣地望着地面。   少年皱眉,又将她抱起来。   血沾的两人身上都是,她本来就有,他却毫不在意。      她知道了,他不会杀她,他会救她。   大家都以为她被吓掉了心智,可她在回九冥的路上,却将他的面容牢记心底。   年幼冷傲的神情是她心间最温暖的记忆,赶走了血腥和恐惧。   马车里,她趴在他怀中,感受小手下的黑色绸衣从凉变暖。   他不曾丢开她,直到进入九冥山。   他前面走,她和黄狗慢慢跟着,她不在意周围探究的目光,和右护法不过脑子的莽话,“教主,这哪捡的小孩?长得真好,可惜是个小哑巴!”      说不在意,可到现在她都记着呢!   若不是知道右护法向来没心没肺,她怕是要给他穿小鞋了!   七七苦笑,谁让她过目不忘,想不想记得的,都牢记在心。      “在这蹲着做什么!”   突然一声,吓她一跳,抬眸看到夜九倾,她心却定了。   狭长的眼,避在浓密的睫毛下透着深邃,微抿的唇,向来不苟言笑,刀刻般的五官,自有一股威严,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,那桀骜不羁的气质,她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。   谁能相信,最冷言冷语的夜九倾是她心中安定所在,她不会告诉别人,更不会告诉他。      站起身,七七看他竟换了身衣服,疑惑道:“你刚回来,又要出去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去哪里?”   “傲风山庄。”   “又去找人比武?”   “是!”   “哦……”      相视无话,七七往旁边挪,让开路。   可他却站着不走,定定地看她。      “有事?”七七不解。   静默片刻,夜九倾突然道:“想不想入江湖看看?”   “你……?”七七迟疑一下,了然道:“你刚才听到我和柳芙师姐说话了吧?”   “想吗?”他不回答,执意听答案。   七七道:“我若说想,会怎样?”   夜九倾笑了笑,“坐稳了总管账,我带你出去!”      话说完,他便走了。   七七呆愣在原地,好久没反应过来。   他竟然笑了……      相识八载,她第一次见他笑。  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场景,以至于发生时,都来不及记忆。   那笑容短暂,却撼动了她的心,她拼命去扑捉残存的记忆,却捕捉不到。   见多了冷脸,如今想存住美好,好难。   七七懊恼跺脚,怎么过目不忘到这里就失灵了。   越是记不得,越是要去记。      一天之后,她从这样的循环中跳出,后知后觉地发现——她有机会入江湖了!   夜九倾是这样说的!   他对她很少承诺,因为很少交谈,但她坚信,他掷地有声,言出必行!      那日之后,她全力经营九冥的账务,每年分教的人都会来到离九冥最近的花雨镇,带上各自当年的账本。   她由萧默陪着,前去查账。   这样过了三年,她一直在等夜九倾带她出去,可他一直没有开口,甚至这两年连他人都难见到。      今日又是查账归来,七七一路抱怨。   四师兄待她如亲妹,说话间没什么好遮掩,七七连大不敬的词都用出来了,不知道是真怨夜九倾,还是好久没见她,此刻只想谈起他,听到他的事。      “少主武功快到第八阶了,咱们见不到也是正常。”   萧默安慰一句,本以为刹不住她,却见她突然噤了声,忙诧异地看过去。      七七皱着眉头,心不在焉,差点被石头绊倒。   虽然同住东苍殿,可在大家看来,两人必是没有交集,因为当年夜九倾剑扫竹林,落地有声:“敢踏过竹林,别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   可是后来,这话成了空气。      忘了哪一年,七七蹲在竹林里看他练剑。   她想:他武功好,耳力也好,肯定知道她在,那就不要躲着了。   于是半个月后,她和黄狗出来,站在竹林外看他练剑。   她又想:他看到她,又不打她,那就别委屈自己了。   于是再半月,她抱着凳子,坐在那里看他练剑。      一年前,某天,他难得回九冥,她去看他练剑,练到一半,他突然脸色有异,双目血红,她想上前,却被他喝止。   “快走!”   “你怎么了?”   “我让你走!”他半跪在地,身体颤抖,眼睛要渗出血一样。   她不安无措,愣在原地。   他一剑扫过来,在她面前划出一道深坑,“滚!!”   她抱起大黄,迅速跑到云峰殿,找到师父,才救了他。      那一次是为了破八阶,他走火入魔,每每想到这里,七七就一阵心乱,母亲被刺死的景象浮现脑海中。   如果他出事……   如果他不在了……      打了个冷颤,七七甩甩头,问萧默:“四师兄,八阶难破吗?”   “难!”萧默道:“每种武功心法都分九阶,若能上得了八阶,武林排名前十必破。”   “也就是说夜九倾现在在十以外?”   萧默摇头,“不!去年的武林大会,少主排第九。”   “哦……”七七不知在想什么,沉默片刻突然问他:“那第一是谁?”   萧默抿了下唇,目有怒色,吐了个名字。   “洛孤城!”    ☆、第 三 章   竹林   他知道她去云峰殿找父亲了,他有半年没回来,见不到她武功反而进步,一见到她,便想起自己的承诺,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,心中很堵!   她的表情明明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带她出去,却又忍着不问,他不想去追究她原因,因为他不知怎么回答。      为何他破不了八阶?!   郁闷难结,体内真气乱窜,急火攻心,夜九倾飞身而起,剑气魔舞,原本青翠的竹林转眼尽毁,可这样仍压不住疼痛,他跪在地上,冷汗直流,握剑的手一直颤抖。      “啊!”   一吼痛吼,九冥见血方可休!   抵不住钻心的痛,他手腕一转,九冥剑划过左臂,鲜红的血沿着剑身流淌下来。      血流很快,他脸色急剧苍白,周围没有可毁的东西,他能毁的只有自己。   眼前泛黑,片刻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,倒地。      再度醒来,他在东苍殿,身边只有父亲,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,他几不可闻地松呼一口气。   夜寒看着他,摇了摇头,“你天赋极高,从小便知习武者欲速则不达。”   “是……”他平躺,目光落在床顶一处,虚弱的应着。   “我虽说过,你若破了八阶,便可带她出去,可你是否明白为父的用心?”   他沉默,闭目蹙眉。   夜寒叹气,“不破八阶,你如何护得了她?!倾儿,你心乱了!”      很久,他才睁开眼,承认道:“是!”   他见不得她失望,那让他很不舒服,他不懂为何,也不想追究,性格如斯,本就不屑坐以待毙,既然见不得,那便去解决吧……   他,一定要破八阶!      “父亲,待伤养好,我便离开去南莫山。明年我会带她出去,既然允诺,我定能护她周全!”   沉默片刻,夜寒点头,忆起往事感慨问道:“蔺兄当年因我招灾,临终遗言莫让她卷入仇恨当中,你可还记得?”   “孩儿记得。”   “嗯!不过她那时年幼,如今看,也未必留有记忆……”   这次他不应声了,目光敛了敛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   三日后,他离开了。   养伤期间,他一直不肯见她,他知道她在门外徘徊,少了竹林,她更加放肆,竟直接进来。   她在门外喊他名字,他不应声。   喊过两次,她就不喊了。      他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,很陌生。   那种想见又不想见的情绪从未有过,可是他不反感。   察觉她走远,他打开门,慢慢追随上去。   来到竹林南边,他站在远处,看她抱着黄狗坐在残竹边,支着下巴,樱唇微嘟,目光中透着委屈。      她在委屈什么?   怪他不给开门?怪他不肯见她?还是怪他不带她出去?   不管是哪样,他直觉她的委屈来源于他。      她安静地抱着狗,他便安静地看着她。   直到黎婶的一声——   “少主,原来您在这里!”      两人闻声,同时回头,心中皆是一跳。   他从小习武,内力深厚,耳力更是极佳,旁人近不得身,可今日竟失神如这般!   心中动怒,是对自己,他抿了抿唇,回道:“出来走动走动。”   他知道她在看自己,说话时却故意侧转身,避开她的视线。      本见他脸色苍白,她心中一跳,有万种情绪,可察觉他避之不及的姿态,那情绪全化成了失望和难堪。   她先前还担心他的伤势,跑去敲他门,是图哪般?!   还以为‘好邻居’这么多年,总会有些不同,原来她和别人一样!   放下黄狗,她站起来,转身要走,却被黎婶叫住。      “七七……”   老人家武功不行,这些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,两个孩子这是闹别扭了?   黎婶对她招手,等她到了跟前才将两层食盒递给她, “刚去少主那里,见他不在,我便没将晚饭放下,正好你们都在这,这下面是你的,上面是少主的,便在这里吃吧!”   说完她又转向夜九倾,笑问:“饭菜凉了便不可口,少主觉得如何?”   夜九倾没有说话,只看着垂首的七七。      七七接过食盒,掀开上面的盖子,见有一盘爆炒猪肝,再抬眸看到他苍白的脸,忍不住道:“好,现在就吃吧!”   她拎盒走近他,却见他退了一步。   微愣,她站在原地。      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退这一步,只是本能……   他夜九倾这辈子还没怯步过!   父亲说的对,心乱的快不受控制了。      他那天没有和她吃晚饭,转身时也故意无视她惊讶和难过的神情。   承诺还是早点兑现的好,免得见她总不自在,他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!   赶紧破了八阶,带她出入江湖一次,便罢!      “下次回来,我便带你出去。”他留给她这样一句话,让她蹙起了眉,只是他没看到。   这样没头没尾的言辞,他觉得她去敲门是在讨好他吗?以为她等得有些心急?   心里燥怒没了胃口,她将食盒还给黎婶,也走了。   黎婶站在原地,脚边蹲着等食的黄狗,看了看两边,摇头叹息:“少年可知愁滋味,多在意,牵肠挂肚,泪过方时醒……”    ☆、第 四 章   “四师兄,洛孤城是什么人?他武功能有多厉害,竟连师父也打不过?”   夜寒不准九冥弟子与七七谈论江湖事,所以这些年在教中,她是听不到这些的,今日萧默嘴快起了个头,她又岂能白白错过。      “七七,你也知道师父他不准……”萧默面有难色。   “我知道!”七七打断他, “可是不准你也说了啊,既然都是错,说一句和说十句有什么分别?”   “这是歪理!”      “四师兄!”她挡在他面前, “你只管讲你的,我回去自当什么都不知道!你若是不讲,我可告状了哦……”   她娇俏的模样哪像背后妄言的小人,只像胡闹的孩子,萧默无奈笑笑,妥协了,反正少主也答应日后会带她出去。   “好吧,我告诉你!”      当今武林以两大门派马首是瞻——九冥教和傲风山庄,九冥教行事正邪不定,被论魔教,傲风山庄自诩名门正派,不与之为伍,两派多年争斗无数不分上下。   洛孤城是傲风山庄现任庄主洛远山的胞弟,武功超群无人能及,江湖众所皆知他一心求武不问俗事,也不住在傲风山庄,不管庄中任何事。      “所以真的比起来,咱们师父并不输他!”萧默道:“洛孤城是个武痴,所有时间精力都用来练武,咱们师父统领九冥教,分心的事情多着呢!真论造诣,洛家兄弟加起来也比不过!”   他这话太过主观,七七笑笑,听听便罢,不做评论。      “洛孤城不住傲风山庄,那他住哪?”   “百花谷!听师父说,二十年前洛孤城百花谷外一战成名,之后便搬到那里,再未离开。”   “二十年前,这么久远的事?”七七好奇,“跟谁打啊?”   萧默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不过师父第一次败给他也是在那里!”   “看来那一战中有师父啊……”   “嘘!”萧默正色,“七七,此事师父不愿多提,你回教以后,可千万别……”   “我知道!不会说漏的,放心吧!”      见他还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,七七转移话题道:“武功第一又怎样,师父弟子教众无数,他洛孤城一介武痴,怕是连个徒弟都没有吧?”   “说起这个事……”萧默来了精神,笑道:“洛孤城还真有个徒弟!”      当年洛孤城在百花谷习武,收了一名女徒弟,不久徒弟便怀上他的孩子,生下一名女婴。   孩子刚生下来,娘俩都需要照顾,傲风山庄派人来伺候月子,直到女徒弟能下地走动,便连同孩子被接回了庄里。   只是,洛孤城依旧住在百花谷,不曾去探望,也不曾迎娶这个给他生孩子的女人,时至今日!   “这事在江湖上都成笑话了!”萧默道:“那母女俩也名不正言不顺地在傲风住了十七年!”      看都不看一眼,真是狠啊!   是因为武痴只知习武心无旁骛,还是其中另有隐情?   七七默了默,“这么说,那女婴今年十七岁了?”   “是啊!”萧默啐了一口,“傲风山庄的洛映雪,现在可比她爹有名多了!”      看他一脸怒色,七七好奇起来,萧默很少与人生气,尤其是女子,两人莫不是有什么过节?   “四师兄不喜欢她吗?”   “何止不喜欢!”萧默道:“洛映雪十三便在江湖走动,如今算是洛远山的左膀右臂,她从出江湖便处处针对九冥,什么事都往咱们身上引,教中不少兄弟死于她之手!”      “十三岁时懂什么呀?!必然是有人从小灌输!”相较于他的愤怒,七七很冷静,“四师兄,洛远山的武功在江湖中排第几?”   “前些年排第五,这两年他并未参加武林大会,所以说不好。”   “他排第五时,师父排第几?”   萧默有些不情愿的说:“第二!师父…….师父在武功上一直没能赢过洛孤城。”      “那……”一顿,七七状似玩笑道:“如果傲风山庄没了洛孤城,会怎么样?”   “……这?”如果没了洛孤城,与傲风不睦的人或许不会再忌惮,或许会公然挑衅,又或许会依附九冥,而原来与傲风交好的帮派会否继续,也未可知!   总之,江湖格局一定会改变!      萧默看向七七,目光有些不同。   “怎么了?你怎么这么看我?”七七一脸不解,“你刚才想什么呢?都入神了。”   见她目光纯粹,只流露好奇,他心道自己想多了,忙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!我只是在想,如果洛孤城要争,傲风山庄庄主之位只怕轮不到洛远山。”   七七打趣一笑,“那洛远山岂不是要谢谢他的好弟弟了。”又撑门面,又不善争!   她似说者无心,他却听者有意,“是啊,确实应该谢!”   又或许已经谢过……      九冥教门口   “你瞧瞧,我就说走回来会赶不上晚饭,你非不听。”萧默虽这么说,却全无抱怨之意。   七七笑道:“我不是想多与四师兄聊聊嘛!再说,东苍这两年就我一人,晚饭吃早了也无事可做。”   “少主去南莫山已快两年,都不曾回来,也不知他破了八阶没有。”感叹完,萧默转念一想,疑惑起来,“咦?七七,听你这话,少主在时你便有事可做?都做什么呀?”   “……”      “就是……也没做什么……”七七支支吾吾,“就是知道竹林那边有个人,心安罢了。”   不知道怎么了,她不想告诉四师兄她经常看夜九倾练武。   萧默了然,“是啊,我怎么忘了少主不准你踏过竹林半步!不过你当年真有勇气,竟然敢…….”   “好啦,你别说了!”七七打断他,“不是饿了吗,快进去吧。”   说完她先走了进去。   萧默在后大笑,只当她提起当年莽撞之举,难为情了!      入得正门,两边守卫对七七行礼,自从坐稳了总管账,她的地位与日俱增,走路都带风。   走了没多久,还没到主厅,她突然愣在原地,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。      “咦?这不是少主的马吗?”萧默上前查看,确认过后转过身,惊喜道:“难道少主回来了?”   好久,她回神,点了点头,“应该是回来了。”   “太好了!人八成正在正厅,我先过去了啊!”   “嗯,你去吧,我一会就来。”   萧默没等她说完,便跑走了。      待他没了人影,七七才走上前,摸了摸汗血宝马的脖颈处,马儿舒服的仰了仰脖子,将头靠在她肩头。   夜九倾的马叫追风,生人勿近,跟它的主人一样,刚才萧默查看,也只敢站在远处,唯独她可以凑上前。   当初一筐老山参,师父用来补身体的,她全拿来讨好追风,总算拿下!      “好像瘦了啊……”她摸着它,背部骨纹有些清晰。   “他没给你饭吃吗?”   马儿也不知听没听懂,抬起右蹄狠狠刨了两下地,好像在诉说不满。   七七笑道:“看来,果然没给啊!”      这时,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,依旧清冷傲气,却似乎比以前温暖,又似乎是错觉,“我给了。”   七七心跳漏了一拍,自己惊觉时又寻不到原因。   转过身,目光落在离她几步远的人身上——   他,回来了!    ☆、第 五 章      他回来了,远远地看着她,狭长眼眉入鬓,目光幽深如水,无波无澜,英挺的鼻下薄唇微抿,冷峻中带着疏离。   一如往初,他环胸而立,姿态桀骜,却多了份内敛。      夜大少主学会了收敛……?   两年不见,看来改变的不止有她!      “你何时回来的?”七七上前,觉得他又高了,灼热的目光带着强烈压迫感。   “昨日。”他视线落在她眉心,将艳红一点收进心底。   “这次又准备住几天啊?”      她话中带怨,淡淡的。   他活得真潇洒,出入自由,跟谁都不须报备,不像她,一直困在这一方天地,期盼都快磨没了。   大概他的承诺也被忘到九霄云外,如尘沙一般……   她,终究和别人一样!      夜九倾差点略过那一点点失落,轻飘飘的,撒在心上却无比沉重。   “我已破了八阶,这次便不走了。”   他解释的有些急,想起与父亲的约定,破了八阶就可以带她出去,昨日一回来便去请示,可是,她想出去,恐怕还要吃些‘苦头’。      “你破了八阶?那…你以后不用再去南莫山了吧?”   她不喜欢东苍只有她一个人。   夜九倾一愣,心头生起别样情绪。      “你刚才失落,是因为这个?”   不是因为他没带她出去,而是因为他要离开?   不明所以,他心中微微喜悦。      在他注视下,她俏颜渐红,沉默片刻才道:“你上次不告而别,还说那样的话,我又不是去催你,只是真的想知道你伤的如何!我以为……”   她越说越小声,“我还以为……我与别人是不同的……”      没有勇气说清,怕被笑自作多情。   这么多年来,夜寒于她如师如父,夜九倾则情同兄长,当初救她的场景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。   日积月累,嫩芽不灭,却更加茁壮。      他于三千教众面前说她姓夜,庇护她……   他纵容她偷看练功,故意将动作放慢,当她蹙眉时,还会重来一遍……   她与四师兄几个闹得晚了,他会恰巧经过,斥责她不成体统……     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灭门之痛,她那时那么小,心智已经丧失,是他给了她温暖。   师父让她去住东苍,她一点也不怕,潜意识下她知道自己会赢,那时说不上原因,现在细想,她不过是坚信他会让步。   一直都是。      他刚强如铁,孑然孤傲,向来说一不二,可唯独对她有过破例。   纵使冷若冰霜,可每次她都能从他身上看到妥协。   若不是视她如亲妹,他何必如此?!      她不相信一切都是自己长年累月的错觉,可现在他久不说话,却让她愈加不安。   她咬着唇,没有勇气看他。      “唉……”   一声叹息,几不可闻。   他抬臂,隔着衣袖轻触她下巴,“别再咬自己!”   她诧异,抬头。   他道:“不是所有人都能住进东苍。”音如流水,冲散了她心中郁结,“我之前应了你,却又久久不为,总会有些赧颜,非你之过,你莫要想太多。”      她眸中波光流转,因他一句话展颜,笑靥如花。   一直知道她很美,可此刻那眸中流露的别样情意,让他挪不开眼。   天地间安静下来,只剩彼此的目光,尤显专注。      马儿感应到一丝朦胧的滋味,在周围弥漫,甩了甩长尾,羞答答的转了个身。      好久,夜九倾先回过神,心头一惊!   他刚是怎么了?   竟又被她的情绪左右!   当年,父亲说他心乱,为何如今破了阶,才会如此?!   在南莫山时,他每天面对南巧琳,心中都不会起涟漪半分,究竟是七七太易惑人心,还是他心真的不够静?   蹙了蹙眉,他侧过身,远离两步。      见他突然不悦,七七一愣,忙问:“你怎么了?”   不知他心中变化,她双眸闪着清澈。   夜九倾无法对她动怒,只摇了摇头。      他一向如此,沉默少言,她也习惯了,没有细想,她问道:“‘夜啸九天’的八阶是什么样的?”   他的武功名为‘夜啸九天’,是九冥世传心法。   见过一次七阶绝杀时的犀利和霸道,此刻她更期待八阶!四师兄说,八阶可聚气为剑,剑随心动,刚才环顾左右也不见九冥剑,看来他是真的破了八阶!      她好奇的双眸透着光彩,像极了讨食的猫咪,让他顿起逗弄之心!   上前一步,他俯首,黑发碰到她的肩。      “想看吗?”   诱惑的口吻,深邃的眼眸,她一愣,迷失在星眸之下,跟着傻傻点头。      他笑了,唇角优美的弧度让她红了脸。   “好!”      他话音刚落,突然起势,左手攻向她肩头。   距离太近,猝不及防,七七心头一惊,一招‘斗转星移’极其自然的使了出来。   旋身,躲避,拉开距离。      两人站定,他眸色阴晴不明,她满脸透着忐忑。   斗转星移,这是他的武功,夜啸九天里的基础式,用于闪避。   她用的这么熟练,显然练过很多次,尴尬地看他一眼,她往后挪了小半步。   偷看和偷学可是两码事!      他走过来,她心突突跳。   立在她面前,高大的身影挡住阳光,周围如她的心一样,暗了下来。   东窗事发!      她做好被废武功的准备,却听他说:“斗转星移讲究速度,你动作太慢了!”   哟!   她心里唱起了歌,脸上却一副忏悔的模样。      就知道当初猜得不错,许她偷看,还能不许她偷练么!   她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,巧笑兮,“还望夜兄指点一二!”      观他练功十年,一招斗转星移还使得这么丑,他本有些火。   可再看她小老头似的,他竟被气笑了。   要不是昨日父亲提了要求,他何必费这个神,想想算了,不与她追究。   一手背在身后,他冷声道:“打起精神来!”      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,就觉得一阵劲风袭来,这次她躲闪不及,肩上中了一掌,不重,可是疼。      不吃点苦头,她是不知道专心的!   他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,继续上前,朝另一侧打。   七七这才察觉他动真格的,忙专心应战。      她练的九冥外门武功,在教中说不上出类拔萃,可招式却很标准。   他只用单手,动作不快,足够她闪躲,却无暇攻击。   能把力度控制成这样,也只有他了,既不伤她,也不让她出招。      夜九倾攻势放的很慢,可还是压得她喘不上气,没有多余的招式,每一下都打在她的破绽上。   很快,七七顶不住了,脚下不稳,跌坐在地。      她不肯起来,心中十分沮丧。   会输是必然的,可没想到会输成这样。   他用单手,没尽全力,才打了不到十个回合!   怎么会这样?!      虽然她没出过江湖,可每天都有认真练功,就算差也不能差成这样,更何况他刚才的招式她都看了十年,怎么着也该躲过的!   她委屈抬头,看他的目光全是怨念。      他摇摇头,伸手将她拉了起来。   拍拍身上的土,她瘪着嘴不说话。   情何以堪、情何以堪啊!!      “肩头还疼吗?”他问。   他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,她有气也消了,摇了摇头。      江湖人习武,要么防身,要么攻击,这两者都不需要动作太完美,可七七就是招式太过标准,一看就没有与人实战过,一招结束她会习惯性地为另一招做准备,就给了对手攻击的空隙。   动作太慢,破绽太多,衔接的也不灵活。   这些话他本来要说,可现在心头一软,忍住了。   说不如做,与其在她伤口撒盐,不如找个机会让她多练练手!   当下,他心里有了打算。      “两个月后西伯山武林大会,我会带你去,但是在此之前,教中会先行选拔,你须进得总教前二十名。”   她瞪大双眼,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。      九冥教众遍布全国,教中高手如云,这句话不是吹牛!她身为总管账,最清楚九冥教有多庞大,地方上的不说,光总教就三千七百二十五人。   想进前二十?   他想让她死吧!      “我要是进不了呢?”她还存着一丝希望,以为他会说:那我也带你去。   结果,他道:“那就乖乖在家,等明年。”      她哭了,心在流泪。   “你耍无赖!你刚也试了我的武功,哪有一点前二十的样子?!”   “确实没有。”   前百都不够格!   他没说,留了点口德。      想出去的心就像一个蚂蚱,在绳上弹来弹去。   她的期待却终不成事。      “算了……”她沮丧起来,“我还是等明年去花雨镇查账,见见车窗外的草,也就满足了。”   明知是在做戏,可他就是见不得她泫然欲泣的样子,他从没见过她哭,今生也不想见!      “也不是没有可能赢……”他顿了下,看她偷笑的模样,知道她在等这一句。   他挑眉,到底谁在耍无赖?   她不以为意,等他继续说。      做少主的怎么能被她牵着鼻子走,夜九倾唇角一挑,悠悠道:“我饿了,吃完晚饭再说。”   说完话,他越过她,举步离开。      她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转了半圈,一颗心又被吊了起来。   去趟南莫山,不但破了八阶,还学坏了啊!!   她气得跺脚,忙紧步跟上。    ☆、第 六 章    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正厅。   昨日他习武归来,今天她查账归来,夜寒决定挪在一天,于正厅摆宴,为他俩接风洗尘。      按往常,主位教主,左一少主,少主之后便是七七的位置,可今日她刚走过去,就见那里坐了个人,是个姑娘,她不认识。   一身红色劲装,身上没有配饰,桌侧摆剑,双手半握成拳,坐姿端正,尽显凌厉之气,黑发高束,以素布扎于头顶,这是男子的发型。   装扮偏中性,看来是个练家子!      她站在桌侧两步远,那姑娘转过头,她看清了她的模样。   和装扮一样,她的脸也尽显英气,乌黑细长的眉,眉尾高挑,大双眼皮,双目炯炯有神,高鼻梁,薄嘴唇,一张瓜子脸,皮肤白净透亮。   若是梳个女子发髻,定是好看的很。      姑娘看到她,忙站起来,笑道:“你是七七吧?常听夜大哥提起你。”   七七不语,目光越过她,看眼端坐饮茶、根本不往这边瞧的夜九倾。   常听?   夜九倾经常说话吗?   这姑娘所谓的经常,不会是一年一次吧……      “我叫南巧琳,是南莫山山主南厉之女。”南巧琳抱拳,行江湖礼。   七七颔首,“南姑娘,幸会,欢迎来九冥做客。”      南巧琳一定是夜九倾领回来的,两人交情好到什么程度,她不知道,也不想猜。   至于她坐了她的位置,她身为九冥总管账,总要拿出点地主风度。      此时,教主夜寒道:“好了,既然认识过,你们两人也别站着了!右护,吩咐上菜吧!”      七七不坐,嘴角一直挂着浅笑,淡然地看着她。   不会没有人告诉她,这是她的位置!   她想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……      南巧琳也不坐,直视七七,略一思忖便转向夜九倾,微有些为难道:“夜大哥,我看我还是往后坐一个吧……”   她说着,弯腰拿起桌上的剑,脚步却不动。      “不必!”   若是以前,夜九倾不会管这件事,可今日他改了主意。   究竟,他心够不够静?   “你就坐这里吧!”      九冥少主下令,南巧琳向七七投去抱歉的眼神,便放剑坐下。   众人都愣住了,互相交换视线,其中意思不言而喻——教主对这位南姑娘,不一般啊!      七七没有坐在南巧琳下位,而是直视夜九倾好一会,才转身往后走,一直走到萧默面前停下。   “我坐这里!四师兄,往后挪挪吧!”   萧默一口茶呛到,赶紧起身让给她,自己坐在旁侧。      席间,她一直不说话,萧默凑过去小声问道:“你生气了吗?”   七七侧目,嘟嘴,“是有一些。”      “哎!你刚没过来,不知道那姑娘可会来事儿,连柳芙师姐那么难伺候的人都被她哄得眉开眼笑!”   连他都说柳芙难伺候,七七被逗的‘噗嗤’一笑。      此时,夜九倾正好站起来,看到两人靠得很近,交谈甚密,心头顿时不悦,眉头皱起。   有人过来敬酒,他不待人说完,便一口饮尽。   眼不见心不烦,他坐下,却还是不舒服。   他总能听见七七轻笑的声音,萧默说了什么那么好笑?!      主位上的夜寒看看儿子,又看看七七,端杯饮酒时笑了。   酒杯落桌,他道:“十日之后,总教开始选拔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选,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?”      教主说话,众人纷纷放下筷子,端坐聆听。   右护法呜呜喳喳惯了,马上接话,“我早就迫不及待啦!”      “那好!”夜寒笑道:“你去年教中排第六,输给萧默,今年如何啊?”   “肯定赢他!”喝了点酒,右护法酒劲上头,突然抽刀,跳到厅中央,对萧默笑道:“四师兄,咱别等十日之后了,今天就决一高下吧!”      “你瞧,我说什么来着。”七七凑近萧默,对他低语。   萧默无奈摇头,“这个右护,饭都不让人吃安生。”   “快去吧!”七七推了推他,“你再不起来,他一会该过来掀桌子了!”      右护法等的着急,再看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,打趣道:“四师兄,你是怕我呢,还是舍不得起身啊?”   “你瞎说什么!”萧默站起来,手握宝剑,走到厅中央。   “我哪有瞎说!”右护法指着七七,高声笑道:“咱们七七吃的少,可今日碗里堆的老高,是不是你给夹的啊?”他眨眨眼,“四师兄,什么时候也伺候伺候我呗!”   “我现在就伺候你!”萧默说话间,抽剑攻了过去。   两人多年好友,最了解彼此,右护法见他脸颊泛红,愈发坏笑。      众人不看两人比试,全看向七七的碗,果然很满啊!   左上,夜少主一手饮酒,一手在桌下握成了拳。      南巧琳挪过去,轻声道:“夜大哥,酒多易伤身,你少喝一些吧。”   他应声,却依然一口饮尽。      厅中两人越战越酣,看样子还得打一阵。   少主今日酒兴好,众人都绕过去,敬上一杯。   南巧琳越不想他多喝,越架不住九冥的汉子们你一杯我一杯的来!   闹到兴时,连七七都过来凑个热闹。      “七七姑娘……”南巧琳喊住她,“你是女子,还是少喝一些吧!”   七七浅笑,端起她的酒杯,递过去,“客随主便,南姑娘大概还不适应我九冥的宴风!”   她占了她的位置,却把夜九倾扯进来,既省了解释的麻烦,又告诉众人她是贵客!   会讨好柳芙,却给她下马威?   可笑!   她七七绝不是好惹的!   既然是客,就要有客的样子,她已经不追究她占位之过,现在就看眼前这杯酒,她喝是不喝?!      两个女人的战斗都在眼神里,南巧琳是个聪明人,思忖片刻便接过酒杯,仰头饮尽。   有些事,不能急在一时!      七七笑了,晃了晃酒杯,却不喝。   这杯酒,她本来就不是敬她的!   往前一步,越过南巧琳,她站到夜九倾面前。      旁人敬酒,都是站着,弯腰恭敬地对少主端杯,可她走近,盘膝而坐,与他平视才开口:“这杯,为你破了八阶。”      杯中酿液清澈透绿,握杯的手白皙娇嫩,夜九倾的目光顺着手指往上,看向她的脸。   古有燕琅玹,今有夜七七,生得倾城貌,为何落凡尘?   他抬臂,碰杯,饮尽!      七七刚要喝,却被他握住手腕,巨大的力道带着她将酒杯凑向他的唇。   被迫起身,靠近他,若是没了那只擒住她的手,此情此景仿佛她在喂他一般。      酒饮尽,他却不放手。   两人靠得很近,不足半个手臂远,七七欠着身子,快要倒进他怀里。   夜九倾今夜喝的很多,直视她的星眸有些泛红。   这样的注视让她喘不上气,直觉想往后退。      此时,厅中比武结束,右护法今年又输了,宝刀一扔,郁闷的捶地。   七七为萧默开心,欢喜叫道:“四师兄真棒!”   萧默还没说话,右护法就大叫:“七七你太偏心了,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!”   “谁让你刚才瞎说的!”      七七作势起身,要回去自己的位置,却发现手腕还被人紧紧握着。   “你就坐这里!”他垂眸望着桌面,右手握住她,左手摩挲着酒杯壁。      果真是喝的太多,说话都带酒气!   七七捏着鼻子,不情愿道:“你今夜酒鬼附身了,我不要坐这里!”      夜九倾转了下杯子,将其倒扣在桌上,看向她。   “那我不喝了,你就坐这里?”      他睫毛很长,微有些迷蒙的样子搅得她心乱,糊里糊涂间,她点了点头。   他笑了,放开她的手,叫人重新给她布置碗筷。   空空的碗,很不好看,他拿起自己的筷子,给她夹的满满的!      旁边南巧琳脸色越来越难看,对过来攀谈的人也笑不出来。   那年他走火入魔,昏迷间喊的全是‘七七’!   他喜欢看着月色发呆,今日她才知道七七的全名就是夜月色!   全是她!都是她!   她捏了捏鼻子,他便不再饮酒,她关心他却被置若罔闻,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吗?!   她不会认输的!   一个孤女,来历不明,被收留而言,她的家世她的武功,哪一点夜七七能比过!   她不会输!   夜九倾一定是她的!      看着她一杯接一杯,七七突然伸手,按住她手腕道:“南姑娘是在借酒消愁吗?”   此时夜九倾被夜寒叫走,南巧琳便不着痕迹地拨开她的手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,说道:“你知道吗?从小到大我爹都很疼我,我一直顺风顺水,只要我想,就一定能得到!”   “哦……?”七七眯了眯眼,“那你现在想得到什么?”   “你明知故问!”      她明知?   七七蹙眉,她今夜针对她,难道事情与她有关?   与她有关的大事只有一件——九冥的总管账,难道她想取而代之?      “南姑娘莫不是想与我九冥联姻?”七七猜测道。   想做总管账,最快的途径就是成为少主夫人,只要夜九倾点头,她夜七七再有能耐,也只能给少主夫人打下手。   虽然她想岔了,却歪打正着说中南巧琳心中所盼。      “不错,我确实想!而且夜大哥也知我心中所想……”南巧琳心眼足,故意不把话说全。   知她心中所想,还允她跟来是什么意思,就任由听的人去揣摩了!      七七脸色一黯,难道夜九倾真要让人取代她?   那他当初为什么要支持她做总管账?   是因为黎叔刚过世,他不想总账落到连总管手里吗?   与其交给一个老油条,不如交给好控制的她?这样有朝一日,他想收回去,也容易的很!   心有些乱,她看向南巧琳的目光带刺。      见她这样,南巧琳得意了,凑过去笑道:“夜大哥破八阶时,都是我在陪着他,他说一回东苍他心就烦!!”      想到他躲开她的手,之后还不告而别,难道是因为烦她?   今日还骗她说什么赧颜,分明就是稳住她的借口!   原来她以为的纵容,不过是他在忍耐,是迫于师父给的压力吗?      七七到底太单纯,不是南巧琳的对手,几句话下来,她饭也吃不下,起身回东苍。   关心则乱,太在意便容易乱了阵脚!   夜九倾于她,是个特殊的存在,他总是若即若离,让她时刻揣摩他的用意。   哪怕一点点不同,她都会留意好久。   今日的导·火索不是南巧琳的话,而是他同意南巧琳坐她的位置!他向来孤傲,不会理会这些事,今日却破例多言,是在暗示…取代吗?   她有多在意他的反应,就有多容易被人挑拨!      头有些疼,她撑着走回东苍,虚弱地倒在院中躺椅上。   自从灭门,她便有了强烈的不安全感,好怕眼前的温暖被人夺去。   她可以不做总管账,可是接受不了虚情假意。   会不会都是假象?等明天睁开眼时,九冥就在办婚礼,然后她被扫地出门……      头顶月色正好,她仿佛透过月光,看到那年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,他第一次放下她,她吓的不敢动,其实那时她想说,不要丢掉她,可是她开不了口。   后来,他虽然皱眉,却还是抱起她。   如果都是假的,如果都是忍耐……   她会受不了!      闭上眼,捂住耳朵,她蜷缩起来。   朦胧间,她听到一个声音,带着浓浓的紧张,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   熟悉、曾经让她心安的声音,此刻刺得她很疼!      她被人扶起,好久才睁开眼睛,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。   “我明日就搬出东苍,你不用再去南莫山了!”她委屈的说。   “你在说什么?”   他被她吓到,小时候救她时都不曾见过她哭,今天这是怎么了!   拨开他的手,她往后退,“我也不会再做总管账了!”   “别胡闹!”他语气中有斥责,更多的是担心。   七七现在神经敏感,只听到了斥责,眼泪掉的更凶。      他手足无措,第一次感觉无力。   “你、你不要哭!”   他不想见到她的眼泪,非常不喜欢,每一滴落下来,都像针刺进他心里。   他不会安慰人,说了几遍不要哭,却见她更加难过。      她双眼湿润,鼻尖通红,泣不成声。   他手掌握成拳,着急间半跪在她前面,继续手足无措!      “你要什么?我都给你!”   她不语,继续哭。   “我明日就带你出去,不等武林大会了,好不好?”   她摇头,继续哭。      夜九倾快疯了!   再见不得她的眼泪,仿佛无数重击打在身上,他突然起身,一把抱住她,紧紧搂进怀里。   “别哭……不要再哭了……”   他不知自己在做什么,只是本能,情难自禁的反应。      眼泪浸湿他的内衫,传到皮肤上一阵冰凉。   七七渐渐停止了哭泣,浓重的委屈和恐惧在他怀里消失殆尽。   那年,他也是这样抱着她。      “不要丢掉我……”   那时没说的话,她今日说了,浓浓的鼻音让人听了就心疼。      “又在胡说什么!”   这次没有斥责,只有不舍,握住她肩,他拉开点距离,直视她。   “敢进东苍,就别想轻易搬出去!我不走,你也别想走!”    ☆、第 七 章      “敢进东苍,就别想轻易搬出去!我不走,你也别想走!”   她眼角挂泪珠,委屈道:“可是你走了啊……”还一走就是两年,连封口信都没有!      只要她不哭,他便觉得是晴天!   “我这不是回来了。”   在东苍太分神,不走怎么破八阶?!不破八阶怎么带她出去?!      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肩,他连忙放开,坐到她身侧,看着她,一言不发。      被他盯着,她开始不好意思,抹了抹眼角,背身对着他。   都十六岁了还哭,他一定觉得她很好笑。   丢人!      怎会不知她所想,他轻轻掰过她,低声询问:“你今晚到底怎么了?”   他没察觉自己声音有多温柔,若是旁人听了,定会觉得不敢相信!      七七低着头,犹豫了好久,才问道:“你与南巧琳很要好吗?”   她是个率直的人,越亲近就越直接。   不喜欢跟他藏着掖着,也不喜欢他有所隐瞒,开诚布公是她的选择。      夜九倾先是一愣,而后好久,竟笑了。   与前几次不同,这次他笑得意味深长。      她费力鼓起的勇气忽然间荡然无存,刚要别开视线,就被他强势地按住。   逼她抬头,待直视自己,他便放了手。      “南巧琳只是朋友,谈不上要好。”   “那我呢?”她脱口而口,脸上有些期待。   深邃眼眸直锁着她,想从她的反应中找寻些什么。      “你武功这么差,怎么当我朋友?”他故意玩笑。   她果真立刻较起真来,“那南巧琳武功就很好吗?”   “比你好。”      这是实话,却让她很不乐意,起身就要走   哪有那么容易?!他一下握住她的手腕,让她动弹不得。      “都不是朋友,你还抓着我干什么!”甩也甩不掉,她气得跺脚。   他反问一句:“都不是朋友,你还不一样住我东苍?”   “你当我爱住!”她小声嘟哝。   他自然听见了,却不想和她计较,免得等下又落泪。      手上一使劲,他拉她坐到身边,正色起来,“你今晚到底怎么了?为什么要哭?”   相处多年,他知道她不是矫情的人,如此痛哭必有原因。   身为少主,怎么能看自己人被欺负!   他心里这么想,情感是不是这般单纯,就不知道了。      “南巧琳想做九冥总管账!”她直言。   他锁了下眉,显然不相信。   “她这么说的?”   七七心里一堵,摇了摇头,“她原话是……”不知道为什么,她突然不想告诉他了。      “是什么?”他追问。   这么在意人家说了什么吗?!有些不乐意,她道:“她说她想嫁给你!”      突然间沉默,片刻,他眸色阴沉下来。   “所以你觉得她想嫁给我是为了成为九冥的总管账?如果她只是想嫁给我,你还会不高兴吗?”      她诧异抬头,看着他哑口无言。   什么叫‘只是想嫁给他’?   南巧琳嫁给夜九倾——光是这样的念头,就让她心生抵触,她怎么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姑娘如此反感?      “黎婶说,只有两情相悦的人,才可以成亲。”   “所以呢?”不明白她为何所答非所问,他目光仍直锁着她。   “她想嫁,你就会娶吗?!你喜欢她吗?”      她在等他的回答,心口扑通乱跳,忘了节奏。      “那是我的事!”他冰凉凉的一句话,浇透了她的心。  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堪。      “既然是你的事,别人真心嫁你还是另有目的,又与我何干,干嘛问我高兴不高兴!!”   紧咬下唇,她起身便走。   没走出两步,手腕被他握住,强大的力道将她拽回,也拽疼了。   “啊!”      她跌坐在他膝盖上,毫无反抗之力。   她见过他生气,却没见过像今天这样,明明动怒却还在隐忍。      “如果我答应你……”他的语气冷到没有温度,“南巧琳过门以后,不会抢你总管账的位置,这样你可宽心?”   如雷击一样,她身子一震!   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堵的喘不上气。   好像那个梦要成真了,九冥办喜事,他是新郎,南巧琳是新娘,每个人都很开心,只有她站在角落,像被遗忘一样。      她不想哭,可是泪不受控制。   玉珠滑落,刺痛了他的眼,皱了皱眉,他忍住想给她拭泪的手,讽刺道:“已无后顾之忧了,你这是喜极而泣吗?”      话语如箭,箭箭刺入她心。   眼泪因愤怒收住,她瞪着他,一言不发。      受不了她的目光,他别开视线,看到自己还握着她手腕,皱了皱眉,突然用力将她带起,推离。   心烦意乱,他忘了收力。   悲愤交加,她措手不及,退了好几步,一踉跄摔倒在地。      这一下很重,细石子路擦过纤手,立刻带出伤痕。   她疼的咬唇,却不敢去碰伤口。      夜九倾愣住,他没想伤她!   看着她忍疼的模样,他怒火渐渐消散,取代的是担忧。   他忙走到她面前,蹲下,要检查伤势。      她用受伤的手推他,却弄痛了自己。   “走开,不用你管!”   “你别动!”      她本强忍着眼泪,在触到他关心的目光时土崩瓦解。   他单膝跪着,轻轻执着她的手,仔细检查。      以后他娶了南巧琳,她便要搬出去了吧?还说东苍不是谁都能住进来,他的夫人就可以啊,还不用挨他一掌!   好委屈,心好堵,她哭出声音来。      夜九倾抬头,看到她满目泪水,心下一紧,“很疼吗?”   她点头,真的很疼。   他要成亲了……   他要娶南巧琳了……      毫不犹豫,他抱起她,飞身而起,踏着竹叶跃过东苍屋顶,朝西峰飞去。   内门第六弟子宋执住在那里,九冥的大夫,江湖闻名。   他们到时,屋中很吵,宋执本身很安静,这么大嗓门肯定不是他。   走近了,不出所料,右护法!      “你放我下来。”七七眼睛还是润润的。   夜九倾没理会她,没有手,他一脚踢开门,径直往里走。   吵闹声停了,右护法抄家伙,一看是少主,蔫了,再一看少主抱着七七,精神了。      “这是怎么个情况啊?”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,右护法像要喊的人尽皆知,“哟!七七,你眼睛怎么这么红?你哭啦?”   她没在人前哭过,让他这么一喊,宋执也凑过来,满脸好奇。      “让开!”夜九倾瞪右护一眼。   右护忙往旁边闪,把软塌倒出来。   夜九倾将七七抱到软塌上,还挪来靠枕放到她身后。     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,宋执和右护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难以置信。   少主变了啊!      “她手上有伤,你来看看。”夜九倾转身对宋执说,正好看见两人交换眼神。   右护摸了摸鼻子转到一边。   宋执靠上前,给七七检查伤势。      “怎么伤到的?”宋执问。   七七本能地看眼夜九倾,立刻收回视线,小声道:“走路时,不小心摔的。”   夜九倾心虚地整整衣领,掩饰尴尬。      宋执瞧出来了,可右护没瞧出来,上前大声道:“哎呀,那你摔的可不轻啊!”   一句话,让夜九倾整衣领的手顿住!      宋执对他使个眼色,奈何他没瞧见,还继续说:“幸亏你碰上了少主,不然这大晚上的,从东峰走到西峰,也得好一阵子呢!”   看见夜九倾脸色越来越难看,七七假咳一声,又对他眨眨眼。      “啊?”右护不解,上前,“你眼睛怎么了?”   “……”   七七干笑两声,“没事,眼睛挺好!那个……右护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答应我的事?”   她转移话题。      他答应的事情太多了,哪能记得!摇了摇头,他一头雾水的看过去。   七七无语,这个右护,给他台阶下,能不能接一下!   夜九倾端杯饮茶,看戏一样,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俩。      “什么事啊?”   不记得还追问!七七无奈道:“你不是说如果我真能出江湖,就带我去烟雨楼看看吗?才两年就忘了啊!”      宋执憋着笑。   夜九倾一口茶喷了出来!      右护傻眼了,眼珠子在眼眶里往夜九倾方向转了一圈,又转回来。      “怎么了?”七七不明所以。      当初他就随口一说,她还真记得,还当着少主的面前讲出来。   他忘了告诉她这是秘密!   他忘了告诉她那句是玩笑!   他忘了告诉她烟雨楼是什么地方了!   作孽啊!      “右护法……”夜九倾放下茶杯,站起身,“你跟我出来一下!”   右护法满脸哭丧的跟着走,还在身后对七七无言比划。   那嘴型分明就是——你要害死我啊!!      两人出去,七七收回目光,询问宋执:“怎么了?”   宋执道:“烟雨楼你不能去。”   “为什么呀?烟雨楼不是酒楼吗?”   宋执摇头,“烟花之地,温柔乡!”   “……”   恍然大悟,她望向窗外,右护,保重啊!     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     百花谷内   “无事不登三宝殿,兄长今日亲自来,所为何事?”花田间,黑发披散的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说。   “怎么?做哥哥的来看看你,还需要理由吗?”   “别人我不知道,若是你来,必有理由!”      这两人是傲风山庄当家洛远山和他的胞弟洛孤城,二人多年未见,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。      “兄长有何事,还是快些说吧!”      他与他有隔阂,已是多年的事,冰山不可能一日融化,这道理洛远山懂。   “两个月后西伯山武林大会,今年夜寒会参加,你也要去!”   “我不去!”   来时就知道他会拒绝,洛远山道:“为了洛家,为了傲风,武林第一的位置你必须保住!”      洛孤城侧目射向他,冷哼:“为了什么,兄长最清楚!”   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休得胡言!”   “是不是胡言,你我心知肚明!这武林的旷世奇才从来就不是我,只有夜寒一人罢了!”   “你住口!”洛远山一掌扫过去,“你胜,夜寒败,你就是第一,何必管那么多!如今的夜寒无论怎么努力,都不可能打败你!”      “这就是兄长要的结果吗?当年你与夜寒、蔺舟生死相护,却狠心舍弃兄弟情义。什么才是你想要的?是强大傲风山庄,还是……铲除夜寒?”   洛远山脸色变了又变,震怒,决绝,到冷静,最后只说:“这两者并不相悖!”      洛孤城摇了摇头,这么多年,他一点没变。   处心积虑,步步算计!   “我还是那句话,我不会去的!当年你引诱蔺舟修习倾歌九式,再设计夜寒为他续命,他元气大伤,此生难补,我赢他胜之不武!”      “我没有强迫蔺舟练功,也没有强迫夜寒帮他,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!天意如此,你又何必纠结于此?!”   “若论武功才华,兄长不及夜寒;可论算计人心,兄长可独步武林了!你虽未强迫,却早已料到他们会如何选择。同是过命之交,夜寒比你重情义,明知会被倾歌九式反噬,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救蔺舟……”   “你住口,我才是你哥哥!学会指责我了?这些年,你隐居百花谷,又为傲风做过什么!我若不设计夜寒,你以为你能天下第一吗?”   “你以为我在乎吗!”他吼回去!      曾经他以为自己赢了夜寒,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场笑话!   天下人不知情,不笑他,他自己却无地自容。      蔺家有本上古心法,名曰倾歌九式,练者每破一式,功力可增百倍。   七式之前,须以他人内力续功,中不可停,否则双双毙命,续功者内力耗损,弱则亡,强则空,不得善终。   七式之后,以己命续功,必短寿。      这本书很邪,蔺家祖上有训——非危难时不可练,当年蔺舟也是将它锁于阁楼之上,直到命运改变的那一天!      二十几年前,三位名家少侠,结拜异性兄弟,仗剑江湖,情深义重。   一天,年轻自负的蔺舟在善舞人心的洛远山的怂恿下,打开了祖上秘典倾歌九式。   破旧的羊皮纸,透着邪恶的气息。   他没忍住,练了!   成就了自己的第一式,却耗空了挚友的内力。      夜寒苍白着脸,笑着宽慰他:“若不救,你会死;若救,我会伤!我选后者,咱们不赔的。”   无论他怎么说,蔺舟内心只有自责和愧疚。   不顾家族反对,他当日便烧了倾歌九式!      百花谷外,夜寒败给洛孤城,天下英雄皆惊。   一代奇才,靠九冥剑硬撑着,站在那里。   什么都没解释,他转身离开,留下一个孤傲萧索的背影。      远方两处,当初的结拜兄弟,一个得意噙笑,一个掩面痛泣。   蔺舟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夜寒的场景!   风华绝代,瞬间气聚百剑,破敌营,狂放不羁,回首朗笑!   都是因为他,那个男子没有了……      “兄长……”洛孤城道:“夜寒的修为远在我之上,经倾歌九式反噬,他还能卷土重来,这么多年稳居第二,其实力可见一斑!”   “你不必与我说这些。”洛远山脸色阴沉,目光透过花田似看到了过去,“夜寒的实力,我比你清楚得多。”      那个人,上天对他太眷顾了,什么都给他最好的!   连自己心爱的女人,眼里也只有他!   洛远山手握成拳,对夜寒的感觉,早已嫉妒仇恨分不清了。      “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!”他转向胞弟,脸上带着稳操胜券的笑容,“原来当年蔺舟和月水心有一个女儿……”   如他所料,洛孤城浑身一震!   “只要你肯参加武林大会,打败夜寒,我一定把她找出来!”      沉默好久,洛孤城望向他,“兄长此言当真?”   “和月水心有关的事,我从不和你说谎!”   “水心……”他低喃着:“她竟有后人……”      “我想你是答应了!”   洛远山此行目的已达到,便没有必要再留,临行前,他突然转过身,说道:“月水心已过世这么多年,你还是不要念念不忘!有空回庄里看看映雪,她才是你的骨肉。”   对一个嫁为他人妇的女人,还如此留恋,难成大事也!      洛远山最不屑这样的感情!   比之洛孤城,他要决绝的很。   也许当初,如果她没有爱上夜寒,他会放他一马,如今依然是结拜兄弟。   如果她没有嫁给夜寒,他不会到现在都恨他入骨。   上天对他再好又如何,他能毁他一次,就能毁他第二次!    ☆、第 八 章   “好了。”宋执将她伤口处理好,又递过来一瓶药,“伤口莫要碰水,紫清露早晚各涂一次,三日便可好。”   她伸手去接,却被夜九倾抢了先。   他很自然的接过,放进衣袖中,仿佛宋执的医嘱是对他说的。      门外响起脚步声,右护迎了出去。   “你没事啦?”是萧默,急切的语气里透着担心。   “没事!”右护笑道:“我可是九冥右护法,命大着呢,能有什么事!”   “还知道自己是右护法?!师父明命,任何人不得独闯后山试炼地,你不要命啦!”   “嘘——!”      右护堵住他的嘴,使劲朝屋内眨眼。   萧默一看他那神色,便猜到八·九分,心下一惊,忙推开他,朝里走。      “少、少主!”   见到夜九倾,萧默单膝行跪礼,目光聚焦在地上,未敢抬起。      夜九倾无视他,语句直逼他身后的右护,“后山试炼地共八重,你今日进的第几重?”   深知自己犯了错,右护扑通一声,也单膝跪地,“回少主,第五重。”   “你一个人?”   “是!”   夜九倾点点头,看不出喜怒,“能活着出来,你确实命大。”   “属下、属下今日没走完!”右护吞吞吐吐,“走到一半,实在扛不住,就退出来了。”   “试炼地本就为九冥弟子所设,然你不该独闯,若今日殒命其中,恐怕都无人知晓!”   “属下知错!是属下鲁莽,日后必不再犯!”右护表情难得的郑重。   “明日,自己领罚去吧。”   “是!”      两人还跪在地上,屋中气氛有些压抑。   七七对宋执使个眼色,却见他不为所动,只好自己开口,“师父设的试炼地在哪啊?怎么我去后山那么多次,从来没见过?”      她在九冥生活了十一年,山上哪有什么草她都一清二楚,怎么可能不知道试炼地在哪?!会这么说,右护明白她在为自己解围,悄悄抬眼,对她投去感激的笑容。   夜九倾也知道,自然不会正经答她,对地上二人摆摆手,“起来吧。”   二人站起,立到一旁。   右护也不再嬉皮笑脸。      一直都知道,九冥弟子齐心,对教主尊敬无比,没想到对少主也是。   七七突然觉得,自己之前对夜九倾的作为,放在教众眼里,简直是大不敬!   可没办法,她就是不怕他,说不上为什么。      “少主,属下这有洛辰的一封信,本想明早给您的。”萧默递出一封信。   夜九倾接过,快速的看了遍,递回给他,“告诉洛辰,今年我会去。”   萧默展开信,右护也好奇地凑过来。      “原来他问武林大会的事啊!”右护道:“这个洛辰真是奇怪,去年您没参加,他进了前十竟然放弃资格,像是专为等少主您!”   “不错。”夜九倾嘴角上扬“两年没交手了,我倒是很期待。”      “洛辰…是谁?”七七的声音很突兀的冒了出来。   谁让她对江湖之事一概不知呢!      在外面,萧默还会偷偷给她讲一点,现在当着少主的面,他当然不会找死。   右护有错在身,也三缄其口。   七七本就没指望他俩,只拿眼瞅着夜九倾。      双手被包的像馒头,两腿悠闲地晃着,宋执这里的椅子对她来说,有些高了。   外面星辰满天,她的双眸比星辰还要耀眼,一眨一眨地看着他,像极了等喂的小兔子,他竟觉得可爱的很。      察觉自己失神,夜九倾忙端起桌边凉茶,饮尽后才道:“洛辰是傲风山庄少庄主,与我同龄。”   顿了顿,刚在想要不要给她普及下傲风山庄是哪家,就听她说:“傲风山庄?哦……”   七七一个恍然大悟的尾音拖的萧默心惊肉跳!   好在她下一句没把他漏出来!   “你以前去傲风找人比武,就是找他吗?”   “是。”   “那你赢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夜九倾表情很淡定。   七七一愣,“你竟打不过他??”   “以前确实打不过。”打不过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,他是夜九倾,又不是神。   “那现在呢?你能打过他吗?”虽然之前生他气,可七七不喜欢他输,不喜欢他被人欺负了,这个洛辰,还特意写信来问!   夜九倾没有回答她,目光幽深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   这夜他送她回去,把药交代给黎婶,便走了。   她还以为,他会跟她说些什么呢!   心里有些失落……      除了过年,九冥山上最热闹的便是武林大会前两个月,所有弟子勤练武功,就等一展身手,冲进前二十。   以前清晨安静的很,现在就听刀枪剑戟和呐喊声了!      七七的手包了三天,到第四天彻底好了,宋神医的药都是好药,回头得多要几瓶!   遛达到正厅,果然就见前面广场又聚了一堆人,这两天早上,夜九倾陪南巧琳在那练功,大伙都去凑热闹。   七七心里堵得慌,狠狠地拍了拍厅门口的狮子头,正准备挪过去,就见右护凑了过来。   门口的两只大狮子摆了二十多年,一只狮子脚都有些开裂,正准备换新,右护摸了摸狮子脚,满脸诧异地看着七七,惊叹道:“铁砂掌练的可以啊!”   七七小指头蹭了蹭狮脚细纹,一脸茫然,再抬头时,对他一抱拳,如好汉一般气吞山河,“承让!”      两人挪到广场中,外圈人围着人,懒的往里面挤,右护索性带着她,飞到南侧一颗大树上,坐在树枝上,又凉快,视野还好。      切!说她武功差,不跟她做朋友,跟别人就打的这么欢!七七心里酸的冒泡。   “南巧琳武功就很好吗?”心里怎么想,嘴上竟说了出来。   右护以为在问他,便道:“是啊,南姑娘武功确实不错,而且天赋很高!你看到没有,刚才那几招,明显是少主在指点她,她竟马上就领悟了,人才啊!”   “……”      她干嘛要说话,这不是给自己找堵吗?!   七七沉默了,可右护是个话唠!   “听说南姑娘这次来九冥,是南莫老山主嘱咐让她来跟教主修习武功的,现在教主闭关,教中一切事务都由少主打理,这指点她的事自然落到少主头上了!不过我觉得这样更好,咱们少主英俊潇洒,江湖上多少姑娘仰慕,这南姑娘也生得漂亮,你看少主连剑都不用,折一条柳枝当武器,看来是怜香惜玉啊!俗话说男女搭配练功不累,你说是不是啊七七……”   “你好烦啊!!”      七七实在忍无可忍,大叫出声。   恰逢比试到一个险招,下面的人都屏息专注,整个广场就剩七七的声音!   你好烦啊……你好烦啊……   山间回声不断,底下的人朝上看,右护挥舞着手臂打招呼,七七尴尬的脸都红了。      夜九倾早就知道两人在树上,却自始至终没投过去一眼。      看他专注于指点南巧琳武功,七七又想起之前那晚他说过的话——等南巧琳过门!   他真的要娶她吗?所以才会这么认真的教她?   这几天她极力控制不去想这件事,一想到就会心烦,就像现在。      “不看了!”   眼不见心不烦,七七刚想飞下树,就被右护握住手腕。   “去哪啊?”右护急匆匆的看她一眼,立刻将视线挪回场中,兴奋道:“快看、快看!少主用的夜啸九天!”   “夜九倾的武功我看了八百遍,有什么好看的!”   右护兴奋起来就忘了收力,七七有些吃疼,又挣脱不开,急道:“你放开我啊,好疼!”      嗖——!   一道破风声响起,直击右护手臂。   右护惊的收手,七七忙抱紧树干,稳住身子。   一枚翠绿的柳叶像刀一样,切进右护衣袖中,晚一刻收手,他爪子就要见血了。   扯出柳叶,右护咽了咽口水。     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干的,满场有这等内力的只有少主一人!   这算警告吧?   想起几年前,少主护七七坐上总管账之位,那时他还跟萧默开玩笑说:当着少主的面,不能欺负夜七七!   怎么今日成真了?      心有余悸,又如梦方醒,右护忙问七七:“你手没事吧?我刚看的太起劲,忘了收力,疼不疼啊?”   “疼!”七七揉着手腕,嘴角却挂着浅笑。   因为那枚柳叶,也因为可以治右护了。      右护一看她笑,就认命道:“你想要什么,说吧!”   七七笑的更开心,小声道:“烟雨楼我还是要去,但你不可以告诉夜九倾!”   右护紧张地朝下看了看,也不知道少主听到没有!      “这个再说。”   先应下,回头再来个不认账,他右护真是聪明机敏,嘿嘿嘿嘿……   相处多年,互相了解,七七当然知道他的小算盘,但烟雨楼她去定了,还一定要拉他下水。   谁让他路熟呢!      这时,底下清脆的一声,十分突兀。   原来,南巧琳的剑断了!      “你用柳枝,我竟然都不敌你,看来要催我爹快些给我准备新剑了!”南巧琳今日又是红衣,英姿勃发,言谈带笑,显然打的非常愉快。   夜九倾道:“今日就到这吧,一会让右护带你去九冥的兵器房,看中哪个随便用,先将就几天吧。”   “多谢夜大哥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     听到少主提及自己,右护对七七道:“我们下去?”   “你先去吧,我再坐会。”她又不痛快了。      女人心,海底针!   一会要下,一会不下;一会开心,一会不开心。   右护摇摇头,实在不解,“那我先去了啊!”      空荡荡的树上就剩她自己,底下的人也渐渐散去。   七七托着腮,望着远处山峰。   她最近是怎么了?喜怒变化的太快,自己都快抓不住了。      自从夜九倾这趟回来,带了个南巧琳,她就变得很反常,难怪书上说,谁是谁的克星,这个南巧琳不会克她吧?   猪妖附身?      七七自嘲的笑了笑,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!   不过,九冥的兵器库都供人家挑选了,离过门还会远么?!   这么多年来,她一直没有兵器,也没见他那么大方。   偏心!      “你在气什么?”  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,吓了她一跳,一哆嗦,没坐稳,她倒身往树下掉。   萧默本只是一声询问,谁想害她摔下去,来不及抓住她,他脚朝树干一蹬,飞身而下。   七七本就武功不好,加之心绪不稳,实难聚力,眼看就要碰到地面了,她害怕地闭起眼睛。      疼痛感没有出现,有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。   她睁开眼,就望见夜九倾平淡如水的眸子直锁着她。  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,好像之前的不痛快都烟消云散了。   落下的那一刻,不知是本能还是习惯,她满脑子都是他,原来在危急关头,她唯一想依赖的只有他。    ☆、第 九 章      时间仿佛停住了。   好久,他回过神,松开她,倒退一步,“习武之人,竟然不懂得聚集内力,看来大师父白教你了!”      七七虽是内门弟子,习的却是外门内功,由外门大师父亲自教授,这些年,她虽每早随众练功,却很少走心,不是不愿意学,是学了也用不上,师父之前严令她不得出入江湖,学武只能当做强身健体了,这理儿她懂,大师父也懂,教起来自然不甚在意,却也不敢疏忽,毕竟她还是内门八子之一。      所以她的武功基础扎实,却并不活络,关键时刻掉链子很正常。   不正常的是,一向少言的夜九倾会点出来,不知他今日是想说话,还是在掩饰刚才失神于她浅笑中的尴尬。      他语气不算好,比较他刚教南巧琳的神情,简直可以说差,七七本就很在意这事,现在让他这么一说,脾气又上来了。   前一刻晴天,这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,鼓气道:“我又没让你救!多管闲事!”      平日里,她对他不像旁人那般恭敬,可还是会分场合,只有两人时,她会喊他夜九倾,有旁人在时,她很少与他顶撞,一来他毕竟是少主,当初还救了她,二来他脾气确实不算好。   所以此刻,气上心头,话一出口,她就后悔了,偷偷瞄他一眼,果然见他脸色阴沉。   可是,他什么也没有,只看了她一会,像在隐忍,便转身走了。      她呼出一口气,心里却满满的失落。   这一天她都没精打采的,要么见不到他人,要么见到了就是在指点南巧琳武功。   烦!      夏日渐至,夜间风凉,七七坐在黎婶的小园里,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土狗。   竹门微开,她闻声抬头,竟见夜九倾也来了。      土狗一看是他,嗖地站起,甩着尾巴跑到他面前。   七七抚摸它的手还停在半空,满脸尴尬。   没节操的狗!      夜九倾半蹲,浅浅笑着,捋顺土狗头顶的几根杂毛。   院中很静,从来都是她不说话,他不会先开口,忍了一会,七七道:“你今天怎么会过来?”   “找你。”他头都不抬,好像在和土狗说。   “找我做什么……”她又不是南巧琳!   夜九倾这时才察觉她心情有异,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她。      这时黎婶出来了,手里还端着汤锅。   “少主来了啊!快过来坐,我刚煮的绿豆百合汤,过来喝一些吧。”   “嗯。”      夜九倾走过来,坐到离她最近的椅子上。   黎婶盛了一碗,先递给他,他接过,自然地递给七七,还嘱咐道:“小心烫。”   七七脸一红,接过,低语:“谢谢。”   黎婶看着两人,笑了笑,孩子们都长大了……      暑日快至,七七胃口变得越来越差,绿豆汤喝了两口便不喝了,放下碗,懒懒地靠在躺椅上,望着夜九倾, “你找我做什么呀?”   夜九倾吹散碗中热气,轻抿一口,才道:“你没忘记去武林大会的条件吧?”他转头看她,见她一脸茫然,似早已料到,无奈地摇了摇头道:“九冥比试,你进了前二十我才带你去。”      “什么啊!”她噌地坐起来,“我以为你开玩笑的!”   “我不开玩笑。”   “我不要,你耍赖!进前二十怎么可能啊,你那天也看到我的武功了,我……”      他一个眼神打断她,坚定,不容商量。   七七心瞬间凉了,哭丧着脸看他,好久见他不为所动,转而向黎婶求情,“黎婶……”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:“你帮我说两句啊……”      “其实行走江湖,把武功练练也是好事,咱们七七这么聪明,要是现在拿出和别的师兄弟一样的勤奋劲,武林大会之前好好补一补也是有可能的,更何况少主这么晚了来找你,自然是要帮你的,别担心。”   黎婶一番话说的七七眼睛都直了,这哪是帮她嘛!      “黎婶说的有道理!”夜九倾笑道:“咱们七七这么聪明,一定可以的。”   咱们……七七?   听他这么说,七七一愣,心里像鲜花绽放,甜蜜的很。      “小飞小古,下来!”   夜九倾道了一声,就见两个人影从树上跳下。   七七有两个暗卫,一个叫小飞,一个叫小古,在九冥教中,只有夜寒夜九倾和黎婶知道他们的存在。   这两个人是夜寒没有对外宣称的内门弟子,主习踏雪无痕,来去无踪,两人的轻功如今可算独步天下。   夜寒曾经告诉他们,他们的使命就是守七七安全,江湖中能打的人很多,再厉害的高手也会遇到劲敌,跑得了才是最重要的。      和夜九倾一样,这两个人也穿黑装,一身夜行衣和夜色融为一体。   两人不说话,单膝对夜九倾行跪地礼,起身便退到七七身侧。      七七似乎能猜到些什么,问道:“你、你把小飞小古叫下来干什么?”   “你跟他们打。”   果然!      她拿什么跟他们打?!她抓都抓不住他们!   七七无语望天。      她这副样子,夜九倾觉得很好笑,忍了忍才道:“你基础不错,只是不够活络,而且速度太慢,跟小飞小古过招时,可以学一下他们的步法。”   “一定要打吗?”她委屈道。   “必须打!今晚碰不到他们的衣服,你就别睡觉了!”      七七转过来,背对着夜九倾,对小飞小古眨眨眼。   小飞小古自然领会她的意思,是要他们放水,可少主在一旁看着呢,他们又不想死,哪里敢。   但想了想,动手时还是将速度放慢了。   可即使放慢,七七也抓不到他们的衣角。      小飞小古的武功是夜寒自创的,主要部分就是轻功,七七也放慢速度,仔细看他们的步法,依葫芦画瓢,逐一模仿。   “小古过来,小飞一个人对她,不要用踏雪无痕。”一旁看着的夜九倾下令。   小古一纵身跳了出来,只剩小飞一人和七七对。      少了一个人,七七更能聚焦,记动作也容易地多。   不得不说,七七确实是个聪明孩子,虽然动作很慢,可是几个招式她却自己领会了,还结合到外门内功中去。      “小飞!”察觉时机差不多,夜九倾对他做个手势。   小飞速度加快,手上多了攻击招式。   七七很少与人交战,一打架就慌,刚才记住的全忘了,一时间手忙脚乱。   猝不及防又左闪右避,七七越打越乱,下意识地朝夜九倾方向靠。      “静心!小飞不会伤到你。” 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他有安全感,她慢慢静下来,专心应付左右的攻击。   这夜,她和小飞打到很晚。   夜九倾后来见她坐在地上,站都站不起来,才喊停,最后还是他把她抱回去,土狗在后面摇着尾巴跟着。      之后的几天,七七晨时再没见过夜九倾教南巧琳,因为她实在累的起不来。   每天晚上被他抓到黎婶这里练功,一练练到半夜,头几天晚上她从他的怀抱睡到被窝,半个月后,她体力确实好很多,可以自己走回去了。      这一日,七七等在黎婶这,果然不一会夜九倾便来了。   之前几天,她觉得自己进步很多,想跟他打,他都无视她,今日她又提了一次,夜九倾还是那句话,“小飞小古下来。”      七七嘟着嘴,什么嘛,南巧琳要打,他就陪,她要打,他就不伺候?   她明明已经进步了嘛!   夜九倾坐在椅子上喝茶,头都不抬。   七七生了会闷气,突然转身抽走小飞的剑,径直朝夜九倾袭去!      剑近发梢,他抬起两指,夹住,狭长的眼眸抬起,略带警告。   七七才不怕,笑了笑,猛地抽回剑,再攻击。   夜九倾依然坐着,只躲闪,似乎懒得和她交手。      开始她只是与他闹,可怎么都刺不中,后来她越来越认真,却见他还是坐着,根本不把她放眼里,难道她的武功这么差吗?      招式之间,两段口诀在她脑中掠过。   七七手势一改,剑锋突然像生了魔一样,带着杀气,直刺夜九倾要害。   夜九倾猛一抬头,眼中透着震惊,站起,一招反击,夺下她的剑。   反击的气浪打在七七身上,将她逼退几步。   他忙上前,单臂抱住她的腰,怕她受伤。      七七胸前气血翻腾。   夜九倾眉头紧锁,脸色有些凝重,微微偏头对小飞小古道:“你们下去!”   “是!”小飞小古领命离开。      好久,夜九倾见她脸色稍霁,才放开她。   七七抬头,见他神色不同往常,有些担心,“你怎么了?”   夜九倾望着她,眉头依旧紧锁,“你竟然知道倾歌九式!”      他不是在询问,而是肯定,七七一愣,随即点了点头,对他,她没什么好隐瞒的。   “我以为你父亲当初毁了那本书!”   “全江湖都这么以为!不过我父亲确实毁了那本心法,我会知道是因为娘亲临终时对我说过。”   那一年,蔺家灭门,娘亲躺在血泊中,沾满鲜血的手拉着她,在她耳边低语。   她记忆力太好,又聪颖,虽然娘亲没有说那是什么,但这么多年,她早猜到那便是倾歌九式的心法。      “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的?”他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不安,如果她练了,他该怎么救她?!   “我没有!”七七道:“我刚才一直打不到你,有些急,才潜意识想起那段口诀。”   “你真的没练?”   “没有!”七七不喜欢他这么凝重的神情,笑了笑以缓解,“倾歌九式太邪门,我听师父说过的,我怎么会去练呢!再说了,如果我练了,怎么会像现在这么菜,让你都不屑于与我交手。”   “我没有不屑。”他解释了一句,突然握住她的肩膀,拉到自己面前,俯视着笔直地望见她眼中。   “我知道你记忆力超群,恐此生难以忘记这套心法,但是答应我,你不可以练,日后碰都不能碰。”   两人靠的很近,他郑重的表情深深地打进她心里。   七七点头,“我答应你,此生不习倾歌九式。”   见她脸上一片真诚,他笑了笑,右手摸了摸她头顶,细细低语:“乖……”      傲风山庄   密室中,两个男人对面而立,一个站的笔直,是傲风的庄主洛远山,还有一个驼背断腿,拄着拐杖,脸上用黑布蒙着,眼睛露在外面的部分皱皱巴巴,像是被烧过。   “你说蔺舟有个女儿可是真事?”   “自然!那女娃小时候我还见过呢,与月水心长得极像,小小年轻就明眸皓齿,长大了不得了。”   “哦?可是我并没有见过月水心,如何去找他们女儿?”   “哈哈哈哈!”瘸腿的大笑,“洛庄主,你没有见过,你那个天下第一的弟弟肯定见过吧!”   洛远山眼睛眯了起来,“你少打舍弟的主意!蔺舟的女儿只能我先找到!”   “怎么?用她来要挟洛孤城?”   “哼!赵兄这是哪里话,我与孤城是兄弟,何来要挟!赵兄既然知道月水心母女的长相,何不画给我?”   “洛远山,你当我傻么!若画给了你,你还会帮我的忙吗?咱们这是交易,你帮我杀人,我帮你找出蔺舟的女儿,到时候你拿着人头过来换蔺舟的女儿!”   眼中闪过杀气,很快消逝,洛远山略一思忖,沉沉道:“好,一言为定!”    ☆、第 十 章      这日清晨,夜九倾刚与南巧琳练完剑,就见右护端着两个锦盒过来。   “少主,北亭铸剑世家刚送来两个盒子,说是给您的。”   “这么快!”夜九倾有些惊讶,接过打开。      上面的盒子里是一柄秀气的玄黑色宝剑,右护凑上前一瞧,愣住,“咦?少主,这、这怎么和您的九冥剑那么像?!”   夜九倾的九冥剑乃夜家世传,以罕见的玄铁陨矿打造,上刻暗夜麒麟纹,削铁如泥,称得上武林数一数二的兵器。   北亭世家送来的这柄完全就是改小的九冥剑,连上面的刻纹都完全一样!      夜九倾点了点头,“这就是我的九冥剑。”   “啊?”   “我让北亭改小了。”      右护傻眼,九冥剑可是夜家传世之宝,怎么说改就给改了!南姑娘前两天刚断了剑,这把小剑不会是给她准备的吧?   不但右护这么想,旁边南巧琳心中也是阵阵欢喜,想不到他对自己如此用心,能以九冥剑赠之,岂非定情之用?想着,脸上便绯红一片。      右护余光扫了眼,心中打鼓,这南姑娘武功高,心机重,真嫁过来,七七不会被欺负吧?   再一愣,他怎么想到七七身上去了?!      夜九倾打开第二个盒子,里面上覆一封信——   夜兄   九冥剑我已为你改小,剩余残料做了一柄软剑,望笑纳。   北亭不求其他,只望夜兄遵守承诺。   青麟      夜九倾笑了笑,收起信,拿出下面的软剑,挥舞两下便缠于腰间。   软剑打磨得非常光亮,剑身也带有暗夜麒麟纹,于腰间竟似腰带一般,不仔细看难以看出。      “来送剑的是谁?”夜九倾问。   右护道:“来人说是北亭青麟的侍从,一直在外头候着呢!”   “叫进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   侍从进来,一身素布衣,步履稳健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   夜九倾没等他走到跟前,便扔过去一个锦囊,“你家主子要的东西在里面。”   侍从毫不惊讶,立刻收好,再一行礼,“多谢夜少主,在下还要回去跟主子复命,就不多留了,就此告辞!”   夜九倾点了点头,他便转身离开。      右护道:“这小子刚才一直不走,我还以为他等着打赏呢,原来是帮他家主子拿东西啊!少主,您刚才给他的什么呀?”   “想知道吗?”   夜九倾一挑眉,右护跟着傻傻点头。      “你跟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。”   不冷不热的口气让右护打了一个冷颤,忙干笑道:“呵呵,您又逗我呢!算了,我还是不好奇了!不过少主,他就一个人,您不怕他半路被人抢啦?要不我派几个人跟着?”   “不必。”夜九倾一抬手,“北亭青麟的人要是那么容易被抢,铸剑世家早就不存在了。”      后院   南巧琳带着一脸甜蜜的笑容慢悠悠地走着,今日阳光好,树儿绿,花儿香,什么都好!   “巧琳妹妹……”一道女声让她回过神,抬头一看是柳芙。   “想什么呢,笑的这么开心,刚才都快撞到我了。”   “柳芙姐!”南巧琳欢喜的拉起她的手,想与她分享喜悦又带着一股娇羞。      柳芙是个人精,一看这眉目马上猜到几分。   “我家少主对你说了什么吧?”   南巧琳摇了摇头,“说倒是没说,不过夜大哥要送我礼物了。”      少主送人礼物,这倒是稀罕事!柳芙心里有些嫉妒,可脸上全无表现。   “送你什么呀?我瞧瞧。”   “还没送呢,瞧什么!”南巧琳道:“我前些日子不是剑断了嘛,夜大哥竟把九冥剑送去北亭改小,早上我看了下尺寸,正合适我用。”   “哟!”柳芙拖了个长音,难掩心中惊讶,这哪是送剑啊,这是送少主夫人的位子吧!      “那……”柳芙调整了下语气,尽量表现出喜悦,“恭喜妹子了,看来春风有意,杨柳也有情,这事啊,定了!”   “你先别到处声张,夜大哥内敛,万一知道我到处传,会不高兴的。”   “还没过门,就开始照顾夫君的情绪啦!”      柳芙嘴上打趣,心里却盘算起来。   先前看少主对七七与众不同,如今怎么看上南巧琳了?   不管怎么样,七七与她不睦,都不能留,这南巧琳能不能嫁过来再说,眼下与她套近乎总是好的!   不过少主怎么突然要送南巧琳九冥剑呢?   该不会……根本就不是给她的!      “哎!”柳芙故意叹口气,愁眉紧锁。   “柳芙姐这是怎么了?不替我高兴吗?”   “妹妹说的哪的话呀!我是替你高兴,又替你担忧!”   “怎么讲?”   “妹妹你大概不知道,有些东西啊,就算少主想送,也未必送的出去。”   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还不是因为东苍住着个七七嘛!你不知道,她那人自私的很,当初少主被师父逼的忍她一回,她就得寸进尺,如今少主宁可躲在南莫山,也不愿意回教。万一七七跟师父说,她想要那把剑,恐怕少主也难随本心!”      “她敢!”柳芙越说,南巧琳脸色越难看,一股戾气浮现出来。   “现在只求她不要那么贪心了。”      九冥后堂门口,右护行色匆匆的出来,被迎面而来的萧默叫住。   “我正找你呢!你这么急,去哪啊?”   “先别说了,我去给少主送东西。”右护抬抬手,一摞上好的软裘绒摆在那。   “少主要这个干什么?”   “我哪知道啊!先走了啊,一会我去找你。”      这两日,南巧琳一直在等剑,可久等也不见夜九倾有所表示,直到这日清晨,她来前厅吃饭,一见到夜七七,就气的七窍生烟。   她手上拿的不正是九冥剑嘛!!   玄黑剑身,暗夜麒麟,剑柄还被包上柔软的裘绒。      “哟哟哟!”右护凑到七七身边,一嗓子把众人的目光都调集起来!   “原来少主把剑给你啦,我说那天怎么让我去仓库领软裘绒呢,这缠在剑柄上,是怕你刚用磨手呢吧!咱少主可真细心!”   右护故意大声说,气死南巧琳!还真以为自己是少主夫人啊,这几天见他跟见奴才似的,什么毛病,还指不定哪儿跟哪儿呢!      七七脸一红,心里却因得了个宝贝开心,笑道:“我也有兵器了,这剑可快呢,昨晚我拿它劈柴,一下一堆!”   “……”右护无语,拿九冥劈柴??余光扫到刚进门的少主,他忙闪到一边去。      夜九倾本来就有些不悦,他用了多年的宝剑,割爱送给她,她竟然拿它劈了两堆柴,说是熟悉熟悉手感,气得他昨夜第一次爆粗,“别用我的剑劈柴,蠢货!”   此刻见众人都知道她拿九冥劈柴,他脸上更乌云密布了。   夜家的传家宝,这个笨蛋,浪费他的心意!      南巧琳一看他这表情,心下误会,咬牙启齿。   果然如柳芙所说,七七贪心不足,连夜大哥送她的东西都要抢!      此时厅中人都在,南巧琳不好发作,便等到七七吃饱出去的时候,悄然跟上。   走到没人的地方,她喊道:“站住!”   七七一愣,转过身来。   南巧琳目光充满仇恨,走近道:“把剑给我!”   七七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把!剑!给!我!”      南巧琳一字一顿的说完,七七笑了,冷冷道:“你刚没吃饱吧,脑子犯懵?”   “哼!果然是厚脸皮,什么都要抢!”南巧琳手在腰间一扥,拿出一根长鞭,阴测测道:“今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把剑给我!”      话音一落,她欺身攻了过来。   七七暗叫不好,忙朝旁躲避,却被她的攻击逼的无暇抽剑。   南巧琳的武功果然比她好!      不过这几天晚上也不是白练的,几个回合后,七七一个闪身,将剑抽了出来,宝剑出鞘,就听南巧琳一声惨叫,倒在地上,肩膀划出一个大口子,血汩汩地朝外流。   七七愣在原地,不是没有见过血被吓的,而是不解。   她刚抽出剑,就伤到她了?九冥剑的剑气这么强么?   而且她怎么伤到她的?   她不愿意承认,她的武功根本伤不到她啊!      “七七,我不过是想跟你比试,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?”   “嗯?”七七一愣,看着南巧琳泪眼婆娑,一脸痛苦委屈的表情,和前后不搭的话语,心下了然,朝后转身,果然见夜九倾和一干人等站在那。      黑衣擦过她的身,直接蹲到南巧琳身边,检查伤势,再起身时,夜九倾脸上怒气毕现。   “你答应过我什么!”   他站在七七面前,目中的怒火能让她燃烧。      七七几乎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!   以她的武功,不可能伤到南巧琳,他一定以为她偷练了倾歌九式。      此时众人都在场,她无法解释,也无法深谈。   他似乎也怕她道出倾歌九式的事,一声命下,定了她的罪名,“去跪玄九堂,没我的命令,不准出来!”      七七心中一凉,似结了万年寒冰。      “少主!”萧默扑通一声跪下,“玄九堂是男子受罚的地方,堂中尽是粗散碎石,纵使男儿身都受不了,更何况七七呢!”   “是啊少主!”右护也道:“这武功切磋难免失手,咱们七七又不是故意的……”   “都给我住口!”夜九倾一声喝止,声音沉沉却极具威慑力,“谁再求情,给我滚出九冥!”      “四师兄,右护法!”七七道:“你们别说了,我去跪。”   经过夜九倾时,她顿了一下,终是不肯看他,抬步离去。   她不怕跪,不怕痛,不怕被罚,可是她受不了他不相信她!   夜九倾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,久久才放开。      众人以为少主怜惜佳人,才对七七发火,可也不见少主扶起南巧琳,只听一声冷冷的命令,“带南姑娘去治伤!”   说完,也不曾看她一眼,便离开了。   南巧琳还流着血,坐在地上好不可怜。   萧默和右护是不愿意去的,便打发下人带她去西峰。   结果她一时心机想整治七七,虽让七七受了罚,可她自己更像个笑话,血也白留了。      玄九堂里,七七孤单地跪着,晚饭由看守玄九堂的人送过来。   记得中午她刚过来时,玄九堂那几人还以为她过来问账目的事,结果见她笔直走进堂里,扑通一声跪下,个个嘴张的老大。   后来有人过来报说少主让她跪的,那几个人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。   先不说九冥教没有女子跪玄九堂的先例,就七七这个身份,也不可能来这受罚,想必是犯了很重的错。      七七没有胃口,晚饭放到月正当空也没有吃,天气微热,饭菜都有味道了。   “把饭菜拿下去。”她知道门外有人。      ‘吱呀’一声,门开了,守门的走进来,将饭菜收走,临出门时忍不住问道:“七姑娘,你犯什么错啦,惹少主这么生气?当年你住进东苍,也没见少主这样啊!”   “既然知道少主生气,你还问。”七七语气没什么情绪,淡淡的看他一眼,“别多事,下去吧,招呼门外那个去睡吧,我一个人跪着就行。”   “你…你吃得消吗?”   七七不再说话,守门的都知道关心她是不是吃得消,难道他就一点不在乎?      当时人多,她没法解释,可她都在这跪了十个时辰了,他为什么不过来询问?   也许他是关心则乱?   倾歌九式很邪门,如果练了,她恐性命不保,他是担心她,所以才乱了方寸,大动肝火吗?   七七发现自己在为他开脱,自欺欺人一样的为他找理由,只是希望他其实是相信她的。      左边的烛火快燃尽了,屋中渐渐变暗,光好像在流逝,七七察觉不对,不是屋中变暗,而是她好像看不见了。   额头冒起虚汗,呼吸变得紧促,她身子一晃,双手撑住地面,努力甩甩头,终是不敌那股晕眩,倒了下去。   门外的人一直没走,听到屋里扑通一声,两人换个眼神,心头一惊,双双推门而入。      “七姑娘!七姑娘!”   “别喊了!快去禀报少主!”   “要不先带七姑娘到西峰?”   “去什么西峰!没少主的命令,你敢么!听我的,快去东苍!”   “那行,你在这守着啊……”      七七模模糊糊听到两人说话,可她没有力气动,也睁不开眼睛。   守着她的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,渐渐的,周围有些嘈杂,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唤,不稳的语调中带着焦急,然后她像是被人抱起,靠在一片温暖之中,那温暖有她熟悉的味道,有些心酸却让她安心。   安静,周围越来越安静,直到她彻底晕了过去。    ☆、第 十 一 章   日薄西山,寒月慢升,夜九倾走进九冥山靠外的一个院落,这里是九冥教招待客人的地方,南巧琳就住在这里。   “少主!”丫鬟从屋中出来,端着一个盆,里面的水被血染红。   夜九倾点了点头,示意她下去。   走进屋中,里面还有一个丫鬟候着,夜九倾道:“你也下去!”   丫鬟行个礼,便端着药碗出去了。      见他来看自己,南巧琳心里欢喜,下意识地捂了捂伤口,楚楚可怜道:“夜大哥,我的伤不要紧,你别担心,也别责怪七七了。”   夜九倾面无表情,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,才坐到外室的椅子上。   南巧琳一愣,他坐那么远,表情又毫无紧张之意,难怪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?      屋中一片沉默,就在南巧琳准备开口时,夜九倾说话了。   “南小姐,当日我练功走火入魔,多亏你父亲出手相助,夜某自是感激不尽!你随我回九冥山,相信我教并无亏待之处,日后你若需要帮忙,我也会义不容辞……”话到这里,他一顿,目光倏地射向她,“但是,请你不要再招惹夜七七!”      南巧琳彻底愣住!   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什么叫我招惹她?!受伤的人可是我!”   “七七武功不济,就算与教中之人,也不轻易切磋,更何况与你。你武功修为远在她之上,她心里自是清楚,我想你们比武的起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?!”   南巧琳心一凉,“你是说……我故意找她切磋,然后伤了自己?”事实虽是如此,可她心里还是难过,难过他不关心自己的伤势,却那么护着夜七七!      夜九倾蹙了蹙眉,“你是怎么受伤的,我不想追究。我今日来只是要告诉你,你若对夜七七有什么不满,大可以算在我身上,夜某绝无怨言。”   南巧琳冷笑,“算在你身上?哈!你就那么关心她??”   “夜七七是我九冥的人,我关心她有什么不对吗?”   “我倒是不知道夜大少主这么爱护属下,若是其他人,你也会如此吗?”   夜九倾抿了抿唇,沉默不语。      不用他回答,南巧琳也知道答案。   原来准她跟来九冥,每日早上陪她练剑,对她礼遇有加,都是因为父亲曾经救过他!那么她呢?她对他的情意,他看不到吗?      “夜大哥……”南巧琳此刻是真情流露,脸上一片苦涩,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跟来九冥吗?”   夜九倾皱了皱眉。   “你知道……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?”   她咬着唇,等他回答。   过了好一会,夜九倾站了起来,看着门外,语气平淡却决绝,“南小姐,我无意于此,望你收心。”   话说完,他未再看她,抬步离开。   南巧琳坐在床上,伤口被她大力握到出血,她咬着牙,心中似有万丈委屈和怒火,委屈是因为夜九倾,怒火则是对夜七七。   那个女人,就算得不到夜九倾,她从今往后也不会轻饶了她!      出了南巧琳的院落,夜九倾舒了口气,江湖中喜欢他的女子不少,他很少去在意,都是左护在耳边说道几句之后,他才知道的。   对于南巧琳的心意,在南莫山时他就知道了,可是他不喜欢她,毫无男女之情。   他以为自己将距离保持的很好,她是九冥的客人,她父亲又救过他,情分止于礼数以内,她却还是沉迷。   今日说开了,倒也好!      “少主!”他正想事情,就见左护匆匆忙忙的跑过来。   相比右护的不靠谱,左护算是九冥实力派担当,是他的得力助手。   左护常年跟在他身边,很少露出这么惊慌的表情。   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七七晕了!”      夜九倾一惊,身体早在思维之前作出反应,飞身跃起。   “少主!”左护紧随其后,高声喊住他。   夜九倾顿住,一个旋身,落地回头,看向他。   左护道:“少主,来人报七七晚饭未动,想是体力不支晕过去的。”   夜九倾一愣,随即点了点头,脸上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下来。      左护果然很了解他,知道他心里的想法!   他知道七七的身世,知道她是蔺舟的女儿,知道他会这么紧张是担心她练了倾歌九式,如今说这话,大概是怕他的情绪露于人前,被人猜测出些什么。   夜九倾轻笑一声,拍了拍他肩膀,“你不用跟来了,去叫宋执到东苍候着。”   左护点了点头,“是!”   再转身,夜九倾速度依旧很快,脚步却不似之前那么惊慌。      东苍   七七悠悠转醒,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膝盖好痛,那种痛感就算她不动,也会持续地蔓延到全身,难怪之前右护跪完玄九堂,没有几天下不了床!   “醒啦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到近。   七七第一次受皮肉之苦,看到来人鼻子一酸,“黎婶,膝盖好痛……”   黎婶待她如亲生,之前为她处理伤口就心疼不已,现在看她可怜的模样,更是母爱泛滥,“这两天都别乱动,在床上好好养着,宋执给你开的药,我刚煎好了,你喝一点。”   “感觉最近天天吃药……”   七七被扶着坐起来,才发现黎婶身后还站着一个人——   夜九倾!   这个害她膝盖巨痛的人!      七七只看了他一眼便挪开目光,只当他不存在。   夜九倾理了理衣领,坐到外室喝茶。   每次他不自在的时候,都会下意识地整理衣领,七七嘴里喝着药,眼睛却在偷瞄他的小举动。   黎婶笑了笑,食指在她眼前轻晃一下,拉回她的视线。   七七脸一红,唇埋在药碗里,也偷偷笑了。      药喝完,黎婶出去热夜宵,她一晚上没吃东西,肚子都饿的快抽筋了。   屋里就剩下两人,相距老远,谁都不看谁。      大半夜的喝什么茶!   再说那茶都凉了,他就那么喜欢喝么?!   门神!      七七就知道他是不会先开口的,忍了好久,她终于忍不住道:“我没有练倾歌九式!”   本来她不想说这个,可不知怎么的,话一出口就成了解释。   原来她最在意的还是他不相信自己,她最不希望的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,不要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!      “我真的没有……”   “我知道!”   夜九倾站起来,走到内室,坐在她床边,“我知道。”      他突然离这么近,七七一愣,结巴道:“你、你知道?你知道还让我去跪玄九堂!”   “刚知道的,宋执给你诊过脉。”他解释道。   七七有些失望,哦了一声。   还以为是出于信任呢!      看她有些沮丧,夜九倾心里莫名的堵,想都没想,他摸了摸她的头顶,“就这一次,下次我不会再怀疑你说过的话。”   七七像触电一般,抬头,目光直直地看向他。   夜九倾收回手,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浅笑。      “你笑起来……真好看。”   七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嘴巴一闭,脸上大红。   夜九倾一愣,好久才道:“哪有说男人好看的!”   他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磁性,说指责不像指责,说宠溺又没那么浓烈,就是这样的语气,让七七觉得天都亮了,膝盖也没那么疼了。      翌日,南巧琳离开了,一向行事得体的她竟没有跟夜九倾打招呼,看来是郁闷的不轻。   很快九冥教内比试开始了!   七七因为腿伤没办法参加,对她倒是好事,反正她也比不出好名次。   今年的前二十还是没什么悬念,也没蹦出来黑马,九冥师兄弟们经常切磋,大家都不藏着掖着,互相也知道彼此的水平,比试结果不会出什么意外。   大师兄张离,三师姐柳芙,四师兄萧默,五师兄宋玉也就是宋执的胞兄,都进了前二十,教主亲带的徒弟就是不一样。   六师兄宋执不参加比试,因为他每年都会随队伍去武林大会,谁让神医有特权呢!   七七是个例外,往年夜寒不准她参加,因此今年大伙期待了好久,结果被夜九倾罚跪,看她秀武艺的事就黄了!   当然大伙不会把失望表现出来,少主做什么都是对的!   至于八师弟,更是谜一样的人物,除了教主和少主,内门七子都没见过他。      然而,大家不知道的是,九岁那年,七七见过他。   那个每次被轿子抬进师父殿厅的人,是个和她一样高的少年,脸色苍白的跟鬼一样,衣着华丽,头戴金冠,两条金线丝带从头顶落到身前。   她永远忘不了他的眼神,阴郁,充满仇恨,那样荏弱的少年,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气息。   七七毫不怀疑,如果得罪了他,下场一定很惨。      他的手很凉,冰凉冰凉的,像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。   七七会知道是因为他摸过她!   她站在那里,等着师父批准她跟黎叔学账,他走下轿,被一个说话尖声尖气的大叔扶着,经过她时,他顿了顿,阴冷的目光落在她额头。   然后他将食指覆在她额头红点上,用力地擦了擦。      “不是胭脂?”他的语气和他眼神一样冰凉,七七那时小,只觉得是个死人在碰自己。   抬手,啪的一声打开他,七七瞪眼,有些不满。   “大胆!”旁边尖声尖气的大叔斥责她一声,便看向少年。   那种眼神七七认得,是敬畏和恐惧。  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凶狠,却在与七七的对视中慢慢消失,他没再说话,只是慢慢越过她,朝夜寒走去。   “师父。”少年淡淡一声,七七才意识到这位是她的八师弟,然后她就被师父打发了,对这位师弟的印象也仅限于此。    ☆、第 十 二 章   虽然没有参加比试,也不知道能不能进了前二十,但七七最后还是被允许随行,少主都发话了,谁还敢多言,更何况众人本就没什么意见。      出发前夜,黎婶将七七叫到房中。   “这个玉佩你戴好,藏于衣中,万不可摘下,等回来以后还给我。   七七接过黎婶手中的鲜红血玉,微微诧异,“这是……?”   “我的传家宝。”黎婶笑了笑。      七七一愣,随即笑道:“我就知道!”   “知道什么?”   “知道黎婶以前肯定是江湖人!”      在九冥,不但她的身世神秘,黎婶的来历也是无人知晓。想黎叔一介文人,能在九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坐上总管账,没有黎婶的帮助是不可能的,所以七七一直觉得,黎婶背后的故事比她还深,可是她不会问,因为她懂那种感觉,有时候不说不是不想说,也不是不敢说,而是一直在试图忘记,却怎么也忘不了。      “这是你第一次出入江湖,万事要小心,切不可对人提起我,若是有一天玉佩被人发现,也不可多言,明白吗?”   黎婶表情严肃起来,七七忙将玉佩推还给她,“那……那我还是别戴了!”   “不行!”黎婶接过,凑上前系在她脖间,塞到衣服里,“听话,贴身戴着,不可摘下!这趟出门,你要跟着少主,若是……若是有什么意外,这玉佩或许能帮你。”      看来是个宝物,七七隔着衣服摸了摸,点了点头。   传家宝都给她护身,黎婶对她的好,她一直都知道,幼年丧母,这些年幸亏黎婶在身边多加照料,七七上前,抱住她,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,呢喃道:“都不想出门了。”   黎婶笑了笑,轻抚她头顶,微微一声叹息,几不可闻。      “为出入江湖方便,明早我给你梳个男子发束,包袱我都给你备好了,里面的衣服足够你这趟用的。”   七七打开包袱,拿出几件衣服就傻眼了!   “这、这不是夜九倾的衣服吗?”黑丝滑绸,领口和袖口绣着金边暗夜麒麟纹,连腰带都一模一样,只不过尺寸改小了。   黎婶笑道:“怎么能是少主的衣服?!这都是新的布料,我前几天刚做出来了的。”   “新是挺新的,可跟夜九倾的衣服一样啊,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穿他的呢!不要不要……”说不上为什么,她就觉得这种感觉很别扭。   黎婶叹了口气,“你这是嫌弃黎婶了?少主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我做的,款式花纹我只会做这一种,你若是嫌弃就扔了吧!”   黎婶作势就要拿起衣服,七七忙按住,焦急道:“等一下,我没有嫌弃你啊!”她小声嘀咕:“我是嫌弃夜九倾……”   看她别扭的小模样,黎婶掩唇笑了笑,“听我的话,这趟出门你就这么穿吧,江湖不如你想的那般,安全才是第一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难道她穿着和夜九倾一样的衣服更安全?   黎婶拍了拍她的头,不再言语,弯身将衣物塞回包袱。      七七蹙了蹙眉,为什么黎婶会这样?虽然知道她关心自己,但这次她关心的比往常重,像是怕出什么事,想在出发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当。   想到这里,七七一惊,咽了咽口水,尽量让语气平静,“黎婶,你……你是不是知道?”   黎婶慢慢站直,良久才转过来,直视她,“我与你相处多年,早已视你如亲生女儿,女儿心里想什么,做娘的怎么可能不知道。”   果然是……!七七了然,脸别向一侧,目光和神情瞬间与往常不同,若是九冥其他人见了,一定不相信这是她,那个往常一脸单纯灵动偶尔带点小傲气的七姑娘,此刻眼神中尽是狠厉决绝!      “你要劝我吗?”七七问。   黎婶摇了摇头,“我知道,我劝不动。”   “我要他们死!”      七七转过来,看着她,语气很低,像在倾诉又像在跟自己说,“所有人,一个不留,我要他们感受下铁剑穿过心脏有多么痛,我的娘亲当年……有多么痛……”额间鲜红欲滴,双目清泪滑下,七七握着拳,指甲刺入手心的痛感她已感受不到,此刻她不再伪装,在黎婶面前无声痛哭。   黎婶抱住她,手心颤抖地盖上她的发,轻轻抚摸安慰,“你要平安,等回来黎婶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     七七身子震了下,仿佛在一片灰暗中看到一丝清明,她埋首在她肩头,回抱过去,泪落良久才低低一声:“娘…..”  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,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大概就是黎婶了。      第二天清晨,九冥大门口人声嘈杂,声音最大的要属右护法,七七第一次想把他嘴给封上。   “七七,你这是什么装扮?哈哈哈哈!”      众人都在一旁低低笑着,却没人像右护这么没眼力见的,大声说出来,“你这衣服是少主的吧?黎婶真会省事,直接给你改小啦?”   “人家这是新的!你看!”七七凑上去,给他看布料。      右护笑的前仰后倒,左右打量她,“还真别说,你穿这身,梳这个发型,再拿着九冥小剑,从后面看会错认成少主的,不过嘛……是十二、三岁时的少主!”   她就知道!她就知道!不怪右护会这么说,她现在的装扮真的就是夜九倾十二、三岁时的装扮,只不过她额间多了一金色麒麟纹带,正好将殷红印记挡住。   七七气的鼓着脸,转身到一边,右护凑过去,眨眨眼,“就是身高矮了些,不然还真像,我都没见过少主气鼓鼓的样子呢,呵呵呵呵……”      右护作势要去戳戳她得小包子脸,就听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,“你想见见吗?”   不用回头,右护也知道是谁,吓的嗖一声跑到萧默身后,“少、少主,出门大吉,不易动怒,更不易见血啊!”   夜九倾看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,懒得搭理,径直走向夜七七,上下打量一番后,他愣住,“你怎么穿成这样?自己的衣服呢?”   “.…..!!!”      七七一口气堵在嗓子里,忍了忍才道:“我这是新的!!黎婶说她给你做惯了衣服,只会这一个款式,我有什么办法!”   感觉解释都是徒劳,连不苟言笑的夜九倾都在忍着笑。      “哦,挺好。”   好久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将笑意忍回去了,才翻身上马,一声令下:“出发了!”   太阳刚刚爬上来,九冥的队伍就踏上今年的武林大会征途。   策马扬鞭,飞沙四起,骑马声如战鼓一样,更显得气势凌厉,七七在队伍的最后,被这种从没体验的感觉冲击的思绪一片空白,难怪都爱闯荡江湖,那种气势豪迈和前路未知的刺激真的会让人不思归。      队伍行进了半日,在野外一处稍作休憩,七七下马时路都不会走了,屁股下面跟裂开一下,从表层痛到骨头。   “嗷……嗞!”她忍着痛,坐在一棵树下,担忧等一下怎么办,听四师兄说,从九冥到武林大会,起码要两天,可她才骑了一上午,感觉整个人都快废了,她不想拖累大家,更不想被柳芙笑话。      想到谁谁就凑过来,七七刚坐下,柳芙就站到她面前,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,“七师妹,刚听你呜呼哎哟的,怎么了?”   能怎么了,明知故问!七七白了她一眼,刚要回答,就听旁处有人说话了,是夜九倾!   “吃完午饭,大家休息一下,这次我们早了两天出门,路上不必太着急。”   他说完也没往七七处看,可不知怎么了,七七心里还是欢喜一下,总觉得他是在为她考虑。   不但她这么觉得,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,柳芙脸上很难看,没敢再为难七七,走到离她最远的树下休息。      这夜,因为速度放慢,他们没赶上农家住宿,只能露天休息一晚,九冥的弟子都习惯风里来雨里去,户外睡觉是小事,可七七还是觉得过意不去,萧默安慰她几句,让她不要放在心上。   夜里很静,好在是夏天,天气不热,很凉快,七七抱着披风,挪到夜九倾那里,弯身看了看,他似乎睡了,便想离开,刚转身就听他低语,“坐下。”   七七一愣,忙坐到他身侧,小声道:“刚才以为你睡了。”   “我等一下要守夜。”他说话间继续闭目养神。   七七忙道:“啊?那我还是过去吧,不扰你休息了。”白天赶路,晚上守夜,她担心他身体吃不消,刚要站起,手腕却被他握住。   “你就在这里休息。”他睁开眼,直直地看着她,黑色眼眸像星辰一样,深邃地要将她吸进去。   七七点了点头,学他的样子将身子靠在树干上,披风盖过肚子,想了想也给他盖上一点。   柔软的披风将两个人盖住,夜九倾一愣,却没有说什么。      在他身侧她睡不着,犹豫片刻才问道:“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放慢行进速度的?”   她声音很小,希望他听见,又怕扰了他休息。      “是。”他没有否认,“第一次总会吃不消,教中其他人初次出来,我也会如此,你无须多想。”   “嗯。”七七浅笑,他还是了解她的,知道她过意不去,可是右护明明说,前两年他刚出入江湖,少主可是策马扬鞭,一日半便到达西伯山,美其名曰锻炼他的耐力!      半夜,七七感觉有轻微响声,可她实在太累了,睁不开眼,那响声很轻,只一会就没了。   第二日清晨,她醒来时发现夜九倾不在身边,在不远处和教中弟子说些什么,而她躺在昨晚他坐的地方,身下还铺着他的披风。   从她躺着位置来看,她是不可能夜里不老实挪成那样的,只有可能是夜九倾把她抱到披风上。   心情莫名地上扬,可只一瞬间,七七便蹙起眉,为什么这个人给她的呵护越多,她越觉得不安呢?!    ☆、第 十 三 章      行驶了三天,到第四天晨时,他们离西伯山下的暨阳城已经很近了。   虽然夜九倾将速度放慢,可七七的体力还是到达了边缘,前两夜露宿野外,第三日在小镇客栈住了一晚,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,小镇的晚饭她一点没吃,明明饿的难受,可就是咽不下东西,一早醒来她就觉得乏力,说什么也不走了。      “七师妹!”柳芙上前道:“本来就因为你,两天的路程变成了四天,现在都到暨阳城了,你怎么就不走了?!”   她知道她会过来说两句,可这次她打不起精神跟她吵。      “少主……”七七无视柳芙,直接转向夜九倾,道:“要不你们先走吧,反正再不远就是暨阳城,我待会慢慢挪过去。”   “不行!”夜九倾想都没想,直接拒绝,“右护,你去买辆马车,裘被软席都给她垫上。”   “是!”      右护刚领命要走,就被七七叫住,“等一下,我不坐马车!”   因为她放慢速度,已经很丢人了,现在都快到了暨阳城还坐马车,她总管账的脸面还要不要?!   别人不会说,她自己也会想的。   刚想一咬牙一跺脚,忍痛上路算了,就见左护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跑进来。      和聒噪的右护相比,左护可谓安静的很,整个九冥教,就数他和少主话最少,也难怪他能常年跟在少主身边。   右护有个雅俗共赏的名字,时间太久不叫,大家都快忘记了,只记得他单一个‘明’字,据说是因为右护的母亲生他时非常困难,一番折腾正巧在太阳升起时生出来了,就起名叫明。而左护,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,他比其他人进教都早,在众人的印象中,他好像就叫左护。就好像七七,对于一些新入教的弟子而言,只知道教主的第七个弟子叫夜七七,根本不知道她还有个大名——夜月色!      左护凑到夜九倾耳边,低语几声,似乎在汇报什么。   夜九倾听完沉默了很久,终于微微点了点头,抬眸对七七道:“我们先行,你随后跟上。”   七七没想到他竟会同意,傻愣愣的点头。   不怪她这样,实在是这一路他对她保护的太好了!从出门开始,他总是出现在她身侧,仿佛时刻关注她的状况,她一点疼痛他都是第一个察觉,原来她还以为他要确保她的安全,这一趟一定会把自己栓在身边的,这下突然同意了,竟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。      “少主……”萧默道:“我留下来跟七七一块走吧,也好照料她!”   众人都以为他会点头,不料夜九倾手一抬,拒绝道:“不必!既然身体不适,那便随后跟上,其他人与我先行。九冥的人如果无法自保,也不配待在九冥了。”   萧默面露难色,却还是不敢抗命。   柳芙心里得意,脸上却极力掩饰!      于是两个时辰后,七七牵着小马,在九冥大部队踏过的黄土路上慢慢挪着。   暨阳城说近,其实还是有点距离的,地图上看,骑马也得几个时辰,反正现在没人一起,七七便不紧不慢,只要在天黑之前进城就是了。   靠着路边走,有树遮荫还凉快些,七七啃着果子,分给马儿一点粮食,突然想起一事,顿足,抬头小声道:“小飞小古?”   树上没有声音,就在七七疑惑他们怎么没跟着自己时,一片树叶落了下来。   树上常有树叶掉,不算稀奇,七七弯腰捡起那片叶子,就见叶子中间被人用东西划了一下,不仔细看,真看不出来。   七七笑了笑,将树叶撕烂,扔在脚下。   “马儿,走啦!晚上给你吃香的喝辣的!”      一个人赶路有些闷,却很轻松,七七难得享受这种感觉,边走心思边慢慢沉淀下来。   夜九倾最开始是不愿意让她一个人行动的,她知道!他改变主意是因为左护回来,更准确的说是左护在他耳边说了什么。   这几天,左护虽然跟着大部队走,可总是时而出现,时而消失,按理说,九冥教参加西伯山武林大会也好几年了,早该门清路熟,没有必要派个人前头探路吧,可如果不是探路,左护去干吗了?  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左护?他是少主的贴身随从,他行动的目的都和少主有关,像探路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像左护会去做的。   而且他到底跟少主说了什么,让他改变主意的?     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身后响起,七七本能地朝路边靠,待抬眸看清领头人时,她心中似有雷霆万千,脸上却极力压抑着不露声色。   竟然……是他!!!   这么巧吗?   她似乎能猜到左护说了什么……   可是为什么呢?      眼睛眯了眯,只一瞬间她便收了所有情绪,伴着黄沙捂住口鼻,露出的灵动大眼透出不满,似乎在控诉:没看见旁边有人啊,骑那么快干什么!   马队飞驰而过,周围渐渐安静下来,七七领着小马挪到路中央,继续赶路。  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从前方传来,那马队的领头人竟然回来了。      他笔直的骑向七七,在离她五步远时收缰止步,马儿侧身对着七七,他于马上俯视着她。   白衣,黑发,腰侧佩宝剑,年轻英俊,身姿飒爽,双目犹如朗星,饱含复杂的情绪,最明显的一种就是震惊!      自己有美到让这位公子如此惊讶的吗?   七七笔直地回望他,虽然对方器宇轩昂,可她却毫无羞涩之感。   “干什么!”      白衣男子望着她好一会,才将情绪收敛,问道:“姑娘贵姓?”   这时与他一起的众人都过来了,最先来的大胡子问他,“少庄主,您怎么折回来了?”   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,白衣男子仍直直地看着七七,等她回答。   众人这才全将视线落在她身上。      七七目光扫了一圈,这一群人少说也有三四十,刀枪剑戟各式兵器都有,这个时候往暨阳城赶,看来是参加武林大会的,如果按照九冥的队伍人数来算,他们这个门派应该也不小,大胡子喊白衣男子少庄主,莫不是……那个山庄?   七七思忖了一下,便拉着小马往后退,一副戒备的神情。      白衣男子见状,忙下马,走到她身前,“姑娘别怕,我并无恶意,只是觉得姑娘长得像我一个……一个故人,敢问姑娘贵姓?”   故人?他怎么敢说故人?!也是,在他心里,她大概是个已死之人,称故去的人也无误。      “你谁啊!”七七拉开距离,瞪了他一眼,“还敢说自己没有恶意,你刚才骑那么快,就不怕伤到我和我的小马吗?!”   白衣男子大概没想到她会一顿数落,沉默了片刻,脸上浮现歉意,“抱歉,刚才大意了。”      “你这丫头口气怎么这么冲!”大胡子也跳下马,下来才知道他人高马大,有七七两个宽,站到她面前,挡去了全部阳光,“咱们少主为人和善,可不容你这么造次!我看你这一身……”他上下打量,然后一脸嫌弃,“啧啧,真是好的不学啊!”   “你什么意思!”七七可不会因为他高而怕他。   大胡子道:“模仿夜九倾的穿衣,还造了把麒麟剑,看来又是一个夜九倾的崇拜者,怎么?将来想加入九冥教吗?”      出发之前就听四师兄说,江湖中常有人模仿年青少侠的穿衣打扮行事作风,所以她这一身等到了暨阳城就不扎眼了,现在听大胡子这么说,倒确实。   七七相信大胡子一定不敢动她,因为他主子在旁边站着呢,便有恃无恐道:“我崇拜谁是我的事,你那么不高兴干什么?难道你不喜欢夜九倾啊?不会是因为…….打不过人家吧?”   她已经能猜出他们的身份,以夜九倾往人家山庄跑的频率看,应该没少跟这个大胡子交过手,打不过是肯定的。   打蛇打在七寸上,大胡子还真被戳到痛处,鼻子出气,‘哼’的一声。      “姑娘……”白衣男子微笑道:“夜九倾是九冥少主,自小习武,本就底子好,我这手下打不过也是正常。”   倒是挺护短!   七七心里冷哼,嘴上却道:“那这位公子你什么意思呢?不会是因为你们与夜九倾有旧仇,而我好巧不巧的买了这身衣服,所以你们才拦下我?难道你说的那位故人……是夜九倾?”   当她说到故人时,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,那一刻,他的表情被她看的透彻,就如当年,纠结,挣扎,直到释怀,只是现在多了一丝内疚。      片刻,白衣男子收敛了情绪,摇了摇头,浅笑道:“在下傲风山庄洛辰,傲风虽与九冥对立,但我与夜九倾并非仇人,姑娘如何着衣,我等并不在意,也请姑娘不要忧心。洛某还是那句话,只想知道姑娘贵姓?”   “我姓夜!”   “夜?”      诧异的不止洛辰,他身后的那群人都是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。   “姑娘……是哪个夜?”   七七像没看见众人紧盯着她的目光,满不在意地抬手指了指头顶,“喏!”   头顶大树参天,树叶茂密,打下一片树荫在她脚下。   洛辰抬了抬头,看向那一片青翠,又似乎透过青翠看向蓝天,而后望着她,笑道:“原来是叶姑娘,看来是我认错了。”   “嗯。”七七点点头,“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?”   “请留步!”洛辰喊住她,“姑娘是要去暨阳城吗?”   “对呀,马上要武林大会了,我去凑凑热闹。”   “我看姑娘一个人,虽说这里离暨阳城不远,可姑娘一个人终归不安全,我们也去暨阳城,不如姑娘与我们同行?”   七七往后退两步,一副不领情的模样,“一个人怎么了,我这一路走下来不是好好的嘛!再说了,我跟你们又不认识,干嘛要同行?”      洛辰还想说什么,却被突然的一声打断!   “是啊!我也想知道,她为什么要与你们同行?”      一个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,深蓝布衣,发束随意扎着,英俊的眼眉配着棱角分明的脸,明明很年轻,下巴却有些胡渣,不修边幅,他眼睛带笑,却没有温和之感,虽然不知道他是谁,但七七待他站定后,打照面的第一感觉就是——此人似正似邪!      看着洛辰惊诧的表情,七七往旁侧退了半步。   这人是谁?待在树上多久了,连洛辰都没察觉!   小飞小古呢?   而且看洛辰属下的表情,明显不认识这个人,连傲风都不知道的人物,难道他不是江湖人?      七七偷偷打量他。   那人突然转过来,凑近笑道:“他骑马差点撞到你,你都不退,我下来了,你退什么!”   七七一愣,随即道:“我看你们要开打,怕溅到……”   说完她小手抖了抖,比了个随意的动作,又往旁边退了半步。      男子笑了起来,不同之前,此刻他的笑意传到眼睛里,让七七想到四个字——丰神俊朗。   “我没想打!”男子指了指洛辰,“而且我也打不过他……”他一顿,揽过她的腰,带到自己身前,“所以,你别离我那么远,不会溅到的!”    ☆、第 十 四 章   “你是什么人!”突然跳下来的男子让傲风山庄的人都吃了一惊。   男子回头望向众人,七七趁这个时候挣开他的手,朝后退了一大步,这个登徒子,说话就说话,抱她干什么!      还是洛辰比较淡定,拱手问道:“这位少侠,如何称呼?”   “少侠?哈哈哈哈,多少年没人这么叫我了!”男子笑的很肆意,停下后才道:“我叫凌千诉。”   “凌…千诉?”洛辰皱了皱眉,在江湖中他没听过这个名字,此人什么来历?      “凌少侠觉得我这样称呼有不对吗?”洛辰问。   “随你。”男子摆摆手,不欲与他多谈,转身看向七七,似乎觉得她更有趣。   洛辰本想多问两句,此刻也不好再多说了。      相比洛辰而言,七七觉得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凌千诉有些危险,想了想,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好,便对洛辰道:“暨阳城就在前头,我还是自己走吧!”说着她牵起小马,就要绕过凌千诉。   凌千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。      本以为他会加以阻拦,没想到他只是嘴角噙着笑,环胸朝后退了半步,让她过去。   七七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就见他朝洛辰的方向挑了下眉。   下一刻,就听洛辰道:“叶姑娘,你若是去暨阳城参加武林大会,还是与我们同行吧,不然你是进不去的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洛辰还没回答,就被大胡子抢了先,“你这女娃娃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么,连这个都不知道?!看你这模样也就是十二、三岁,不会是逃家的吧?”   “你要说就说,不说让开!”七七并非生气,只是愿意跟这个大胡子斗嘴。      这次大胡子倒不动怒,只道:“算了算了,我大人不跟小孩子生气!参加武林大会的可都是武林门派,去之前要拜名帖的,你一个女娃娃,人家不会让你进去的!”   七七不想告诉他们自己是九冥教的人,便问:“那我若是有门派呢?”   “有门派?你想现创一个啊?”大胡子摆手道:“造假可是不行的!凡入会门派都需两人或两人以上,且要先通过西伯山的入会比试,你呀,真想去凑热闹,还是跟着我们走吧!”      还有入会比试啊?   哦,对了!七七想起来了,出发之前,夜九倾好像是安排了右护应付什么比试的,她那时候没认真听,估计就是这个了。      其实她不想跟着九冥的队伍进去,如果跟着夜九倾,肯定被他管的死死的,而且他既然肯丢下她,肯定有丢下的理由,也许夜九倾也不希望她跟着九冥的队伍?   至于为什么,她现在还没搞懂。      可是跟着傲风走,她又不乐意,洛辰对她的身份很好奇,不知是不是认出她了,日后行动肯定会受限制的。   她正思考呢,凌千诉突然道:“谁说她进不去啊,我加她不就是两个人!”转向七七,他笑道:“不如你现在建个门派,然后再收了我,正好我也想去武林大会看看。”   “好啊!”正不知道怎么解决,他就献了良策,七七道:“不过,想入我的门派,也要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吧?”心思一转,她指了指洛辰,“你跟他打,让我瞧瞧。”   凌千诉依然笑着,只是目光有些不同,不知在想什么,片刻,他转向洛辰,道:“既然帮主有令,那我也只好从命了,洛兄?”      大胡子插嘴,“你这无名之辈也想跟我们少庄主过招?!我来!”   凌千诉摇了摇头,“我们家帮主说了,要我跟洛辰打,若是你家少庄主输了,你再来也不迟。”   “好大的口气!”眼看大胡子又要叫,洛辰忙按住他,对凌千诉道:“凌兄可有兵器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那好!”洛辰将宝剑递给大胡子,“我也不用,来吧!”      因为七七一句话,凌千诉和洛辰在黄土路上打了起来,两人都不用兵器,比的是内力。   世人皆知洛辰以剑术出名,落月剑法练的出神入化,当年更胜夜九倾的九冥剑法一筹,只是今日看了实战,七七才知道,原来他内力也如此深厚。  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,这个傲风山庄谁都不认识的凌千诉竟能和洛辰过了这么多招而不败,他到底是谁?      七七心中千回百转,眼睛一眯,突然抬手将九冥剑抛出!   “凌千诉接剑!”      凌千诉一个跃身,接住九冥剑,宝剑出鞘,暗夜麒麟纹在太阳下显现光芒。   洛辰一愣,看到剑身时满脸尽是震惊,他与夜九倾交手多年,那不是……?!   黑亮宝剑袭来,他只愣了一霎,便忙退到大胡子身边,抽出落月剑,抵住凌千诉攻来的一招。   九冥落月重相逢!      震惊的不止洛辰,傲风的人都张大了嘴巴!   那柄剑……仿得太像了!      许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应该可以入七七的门派了,凌千诉自从接了九冥剑,攻势就不如先前,就在他频频后退时,七七大喊一声:“不许退!”   凌千诉一愣,朝她看了一眼,收回视线时,他突然手上用力,朝洛辰命门攻去。   洛辰大惊,才打了这么一会,他竟看透他的命门?      情急之下,洛辰一个旋身,飞起,使出落月剑法的杀招‘落月无心’!      看着傲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,感受周围骤变的气流,七七满意了,她等的就是这个——落月无心!  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洛辰,看着他每一个动作,在杀招下凌千诉明显不敌,不知是不是洛辰故意放水,最后几下他的动作慢了下来,收招时,只将凌千诉震飞,摔倒在地,却没有血光之灾。   不过这一摔也不轻,凌千诉手臂蹭破了皮,血迹渗了出来。      洛辰将落月剑收鞘,满脸疑惑地看着凌千诉。   凌千诉抬眸,对洛辰扯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笑。      众人都以为洛辰是在疑惑凌千诉的身份,毕竟一个不知名的人能逼他使出落月的杀招。   可只有洛辰和凌千诉明白他在疑惑什么!      最后几式,洛辰没有放水,他攻势变慢是因为身体突然变慢了,虽然能使出力气,可状态就是和平常不同。   洛辰还试着运了几次气,气息也诡异的很。   而一比试完,他又暗暗运气,竟回复正常!   凌千诉刚才的笑意,明显就是在说:比试时,他确实动了手脚!   能在无声无息中让他中招,这人到底是谁?   不管他是谁,他都不能让他单独跟着她,因为她是……      “凌兄,好身手!”洛辰道。   “好身手也打不过你啊!”凌千诉坐地调息完,站起,将九冥剑还给七七,“帮主的剑不错啊!”   “当然不错了,我可是花了重金!”七七故意树个刁蛮小姐的形象,佯装得意道:“可以,你武功不错,收你了,以后咱们门派就叫‘有钱帮’,我是帮主,你做副帮主!”      凌千诉笑了笑,好个草率的副帮主!   一个弯腰拱手,他道:“那多谢帮主提拔!不过,帮主你叫什么?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!”      何止他不知道,七七看向后面一堆好奇的眼睛,笑道:“我叫叶七!”      原来她叫叶七……!洛辰上前,“叶姑娘,既是帮主了,便算江湖中人,现在还不愿与我们同行吗?”   七七看眼洛辰,刚想说话,就被凌千诉拉到一边。      “干什么!”七七甩开他的手。   凌千诉道:“帮主借一步说话。”   “你说。”   “帮主,我们应该与他同行!”   虽是借一步说话,可他声音不小,洛辰也能听见,听到后满意的点了点头。      凌千诉又道:“武林大会在即,暨阳城的客栈很贵的,我出门可没带钱,你带了吗?”   他这么一说,七七倒是想起重点了,她虽是总管账,可管的是九冥的账,怎么能拿教中的钱补‘有钱帮’呢!   “副帮主说的有道理!”   洛辰:“……”      “洛少庄主,我觉得你的提议甚好,我们同行吧!”   “.…..好!”洛辰无语,早知道如此,他开始就说包吃包住了!      虽是同行,可七七和凌千诉还是慢悠悠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,刚刚结下革命友谊,总得互相了解一下。   “副帮主,你是哪里人啊,我看傲风的人都不认得你。”   凌千诉笑了笑,对她眨眨眼,凑到耳边悄声道:“我只告诉你哦,我是蚩烈族人。”他说完,仔细打量她的表情。      “蚩烈族?在哪啊?”七七眼巴巴的看着他。   她毫不掺假的眼神让凌千诉一愣,随即笑道:“在西南,荒僻的很。”   “哦。”      七七心想,蚩烈族是不是很有名?看他刚才的表情,她好像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!   “那个,我没去过西南,所以……呵呵……”何止西南啊,出远门都是第一次!      凌千诉大笑,笑意传到眼睛里时他看起来很温和,就像一块美玉,发梢被风吹起,他侧了侧身,对她道:“没关系,以后我带你去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七七应完便沉默下来,如果能有以后……      队伍前面,大胡子听到凌千诉的笑声,回了回头,又马上跑到洛辰面前,低语:“少庄主,要不要让人查查那两个人。”   洛辰点了点头,“只查凌千诉。”   “啊?那、那叶七呢?”   “她不必!”如果真是当年那个小女娃,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。      “少庄主,我看她那把剑邪乎的很,能花重金打出和九冥剑那么像的宝剑,这丫头背景不简单啊!那把剑做工精良,我猜定是出自北亭之手,还是让人去北亭问问吧?”   “既然不简单,你去问北亭,他也未必会说。叶姑娘脚步轻浮,武功不济,又对江湖事一概不知,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,想是哪个大户的千金偷跑出来玩耍的,你不必多虑。”      见主子不愿查,大胡子只好点头,心疑:难道她的家世与朝廷有关?又姓叶?   “少庄主,我想起来了!”大胡子道:“当朝丞相就姓叶,我听说他家三女儿特别喜欢女扮男装闯荡江湖,你说叶七会不会就是她啊?”   洛辰一愣,想了想突然道:“派人去京城打听一下。”   “是!”   如果真是丞相千金,他就不必这么上心了!      行了几个时辰,巨大的暨阳城门慢慢出现在眼前。   人声渐渐多了起来,看来马上要到了。      武林大会在即,西伯山这里很是热闹,七七发现原来不只夜九倾有崇拜者,洛辰也有,刚才飞奔过去得一抹白,不就是模仿洛辰的穿衣打扮么!   看来等下进了城,她这一身不会太惹眼。      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遇到夜九倾?   她混在傲风的队伍里,万一遇到了,该怎么解释呢?   万一遇不到,她要不要去找他?   分开几个时辰了,他也不知道回头找找她!   人家都说近乡情怯,怎么她靠近夜九倾也情怯呢……    ☆、第 十 五 章   暨阳城有三大客栈——摘星阁、正义楼和富贵客栈,前两个七七不知道,但是最后一个富贵客栈她清楚的很,这是九冥的产业,每年账本都会送到花雨镇,在伏季武林大会期间能给九冥带来一大笔收入。      队伍从富贵客栈门口走过,七七抬头看了眼高大的门面,夜九倾他们应该住在里面吧……   “洛少庄主!”七七快步往前,赶上洛辰。   洛辰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,等她靠近些,才道:“别喊我少庄主了,怪见外的。”      见外?七七一愣,本就不熟,不喊他少庄主那喊什么?   “那我随凌千诉喊你,洛兄?”   洛辰笑了笑,“好。”      “我看这家富贵客栈门面挺不错的,咱们今天不住这吗?”七七试探问道。   洛辰看眼客栈匾额,摇了摇头。   一旁凌千诉笑道:“这里应该挺贵的,洛兄不会是舍不得钱吧?”   “你小子不懂别瞎说!”大胡子叫道:“我看你俩一个帮主一个副帮主还真配,别叫有钱帮了,叫井底之蛙帮得了!这富贵客栈是九冥教开的,咱们怎么能住这!你们要想住这,自己进去,我们要去摘星阁!”      “哦……”七七拖了个长音,对洛辰打趣道:“九冥教开的怎么了!洛兄武艺高强,人手众多,不会是怕了夜九倾吧?”   七七本就生得美,虽着男装,可难掩倾城之色,如今调皮的模样更显灵动,让洛辰闪了下神,好在大胡子叽叽喳喳的乱叫,让他很快回神,笑道:“没有什么好怕的,只是若我们住进去,九冥的人也会觉得别扭吧!”      “那不如……”七七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入账了,眼睛更加明亮,“咱们去让九冥的人别扭别扭?”   洛辰一愣,目光透着疑惑,“你想住这里?”   “是啊,反正有你在,没什么好怕的。”      大胡子不乐意了,“少主,咱们都跟摘星楼打过招呼了,而且富贵客栈要是看咱们进去,还不得……”   洛辰抬手,示意他别多话,思忖片刻,才道:“好,今年就住富贵!”      听到这句,七七心里舒了口气。   虽然她不想夜九倾管着她,可要是一路跟着洛辰的队伍走而不跟他报备的话,她还是怕的,夜大少主发起脾气来可不是闹着玩的!   一会进去,她就露个脸,如果夜九倾不乐意呢,她马上归队,如果他没什么表示,就说明她猜对了,他一定有一个她不知道的理由,允许她离开九冥的队伍!那样就好办多了,她领着凌千诉单独去参加武林大会,他也不会说什么了,而且她之后的行动还能方便些。   最关键的是,刚才马上要远离富贵客栈时,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见他!   魔障了!      进了门,七七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自家的产业,确实豪华!每年庞大的数字展现在账本上时,她就想象这里是怎样一家客栈呢!      富贵客栈的老板姓刘名壁,是这里的管账先生,也是九冥西伯分舵的舵主,每年去花雨镇送账本的其中一位就有他。   逢武林大会之际,少主会过来住,这半个月他都在店里,七七走进来时,刘壁正在大厅和一桌客人交谈,看到傲风众人先是愣了一下,马上恢复常色,迎了过来。      “哟,稀客啊,刘某没看错吧,竟是傲风山庄的洛少庄主,失敬失敬!”刘壁说到洛少庄主时,声音比往常大了一倍,引得大厅听戏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,包括二楼饮茶的某人,手一顿,将茶杯放置在桌上。   “刘掌柜,幸会。”洛辰态度淡然。      到底是傲风下一任当家,进了别人的地盘,还这么云淡风轻,刘壁道:“洛少庄主是来住店,还是找人啊?”   “既住店,也找人。”   “哦,想必是找我们少主?”   “是,夜兄可到了?”   “我们少主已经到了,洛少庄主若是想见他,还容我去通禀一声。”   “请。”      洛辰一摆手,却不见刘壁动,显然他话还没说完。   “洛少庄主,想必你也知道,武林大会在即,哪家客栈都是客满为患,咱们富贵虽小,更是如此……”   大胡子鼻子哼了一声,他们富贵要说小,还有客栈敢说大么,扯淡!      刘壁像没听见也没看见大胡子,继续道:“所以今年您要住咱们这,恐怕不行,还望见谅。”   洛辰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,刚想表示无妨,就听身后有人移过来!   一只软软的玉手毫无力气却霸道的移开他,嚷道:“你这店家怎么做生意的?!不想招待咱们是吧?以为我们怕你了是吧?甭拿你们少主吓唬人,咱们有的是钱!”      说话的人正是七七,她话音刚落,凌千诉就凑上来,一模一样的语气,继续嚷:“赶紧去看看还有没有房,咱们少庄主出十倍的房钱,让其他人给爷滚蛋,今天非住这不可!”   这两个人,一个像刁蛮千金,一个像纨绔子弟,连站姿都那么无赖,一左一油掐着腰看着刘壁。      刘壁愣住了,不是被他们吓的,而且因为他看到了七七!   每年去花雨镇送账,他自然是认得七七的,总管账怎么跟傲风的人在一起?   他不是看错了吧?   而且教主有令,不准总管账出江湖,她怎么出来了?   那是不是以后他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去花雨镇了?   可以省路费了?      大胡子其实很想给七七和凌千诉鼓掌,可富贵客栈本就是天价,如果交十倍房钱,可是大出血,不是白白便宜了九冥,想着便点了点七七,小声道:“收敛点、收敛点!”   洛辰一直不说话,看着七七的目光若有所思。      见刘壁发呆,凌千诉伸手一推他,叫道:“老头你听见没?我们少庄主出十倍房钱,赶紧给爷去看!”   “哦、哦!”   刘壁回过神,点了点头,那样子活像被吓傻了,对众人一拱手便往账台跑去,过一会又跑回来,手里拿着一张纸,递给洛辰道:“洛少庄主,刚才多有得罪,我查了,还有几间空房,不够的我让别人腾出来,一定让您诸位住的舒服!另外,这是您的房费,麻烦先付一下?”      大胡子凑近看了眼,吓了一跳,刚想说话就被洛辰制止。   洛辰朝后微微转了下头,便有个不起眼的男子走上来,将一个沉甸甸的口袋递到刘壁手里。      “刘掌柜看看这些够不够,若是有余,全当打赏了!”   刘壁接过口袋,手上一颠,都不用看,便笑了笑,“多谢了,左师爷!”   被称为左师爷的人朝洛辰行了个礼,抬头时目光深沉的看眼七七,便转身走到后面去。      刘壁喊来跑堂,让他招呼洛辰等人,便要抬步离开。   洛辰拦住他,淡道:“刘掌柜,把我的房间换给这位姑娘。”他说话时指着七七。   七七看眼他手中的纸头,心下一愣。   洛辰的房间是西阁天字第一间,是西阁最好的房间,他要换给她?   “为什么?”七七问。   洛辰笑了笑,“不为什么。”   “那我不住!”似乎非要他给个理由,七七双目澄澈地看着他。   洛辰看着这双让他多少个夜晚无法入睡的眼睛,叹了口气,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:“就当……我在弥补故人。”      哦……   所以,他在内疚?还是忏悔?   后悔了吗?   后悔当初没杀了她,就像杀她父母那般!      七七什么都记得,谁让她过目不忘!在夜九倾和夜寒到来之前,还有一个人发现了她,那时候娘亲刚咽气,她浑身僵直,神志已丢,大黄狗一瘸一拐的找到她,把她拖到狗洞,她蹲在那里,周围都是尿骚气,她听到墙外一边杀戮,仆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,就在这时,一个少年出现在她视野里,少年看到了她,眼中充满诧异,思考片刻后他终于在挣扎中转身,对远处喊了一声:“父亲,后院没人!”      那个少年就是洛辰!   当年她不知道是谁,可在黄土路上他策马扬鞭,她一眼就认出了他。   原来他是傲风山庄的少庄主!   原来他父亲洛远山当年也在她家中!   得来全不费工夫,之前她还苦恼怎么找到这群杀手,如今洛辰便是突破口!!      “这天字一号房还是你住吧!”七七眼中毫无情绪,淡道:“虽然之前你邀我同行,可现在我跟副帮主明显就在赖着你,我俩都身无分文,吃你的住你的,总不好再多占便宜。”   洛辰刚想说话,就被七七制止。   “洛兄,我这个人很固执,说不住就不会住,你若是再说,我可走了。”   “好、好!不勉强你。”      洛辰对七七的纵容妥协态度让身后一群人看得傻眼!   大胡子心想:叶七生得极好的模样,男装已是如此,若是换上女装,不得了了!之前少庄主骑马折回,大概就是为了佳人,现在屡次纵容,可是之前没有的事,难不成少庄主动心了?   傲风山庄在江湖上是大门派,按理说有意将女儿嫁给少庄主的不在少数,可这些年也没见少庄主对哪家姑娘有所表示,这次对叶七这么不一般,看来傲风的好事近了!      不但大胡子这么想,傲风的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。   只有一个人,目光始终透着精明,似乎能从迷雾中看到真相,他就是左师爷。   他看看洛辰,又看看七七,眉头皱了皱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   “洛少庄主,好久不见啊!”一个声音从楼梯处传来,就见萧默和右护一前一后走了过来。   七七站在洛辰身旁,下意识地往凌千诉身后躲。   也不知道凌千诉是不是故意的,身子往旁边柱子上一靠,将七七完全暴露出来。   然后,萧默和右护像没看到她一样,笔直走向洛辰,对他拱了拱手。   这是怎么回事?陪她演戏?还是夜九倾吩咐的?      “萧兄,右护,好久不见。”都说时间久了,敌人也是朋友,一点不假,瞧洛辰和九冥的人熟的,全都称兄道弟。   “没想到今年你会到富贵客栈住,请吧,我们少主在楼上!”   “好!”      洛辰刚走出去两步,像是想起什么,对七七道:“叶姑娘,赶了一天的路,你先去休息一下,待会我叫你吃晚饭。”   “嗯。”   这个时候去和夜九倾打照面,她心里没有底。   萧默和右护像没看见她一样,目光全落在洛辰身上。   这样也好,省得她尴尬。      富贵客栈的住处分东阁和西阁,都在后院,夜九倾等人住东阁,洛辰等人住西阁,穿过大厅是一片花园,过了花园便是东西阁的分岔路。   七七看洛辰上楼,便往花园走,刚过大厅门口,就听见二楼萧默的声音,“少主,洛少庄主来了。”      一声少主让七七情不自禁的抬头,夕阳从树叶间洒下来,她伸手去挡,越过树叶她迎上二楼一道熟悉的视线,那视线一直凝聚在她身上,直到一抹白色身影上楼。   明明很清冷,却看的她心里暖暖的。   七七转过身,微微笑了,慢步朝花园走去。      凌千诉一直盯着二楼,落在夜九倾身上的目光透着异样的光芒,见七七抬步,他忙跟了上去,突然轻声道:“你崇拜的人,刚才在看你。”   七七一愣,停下脚步,“我崇拜的人?”   “不是夜九倾吗?”凌千诉上下打量她,摸着下巴道:“我就说我家帮主穿衣品味怎么这么独特呢!”      这个…解释不清了!   七七突然想起一事,便问:“之前洛辰叫你少侠,你说好多年没人这么叫你,那你到底多大啦?”   “你猜猜。”   这她哪能猜的到?!七七道:“看着像二十,可你蓄了胡子,显得老了些。不过,顶多二十六!我猜的对不对?”   “哈哈哈哈……二十六?”凌千诉大笑,看她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。      之前七七觉得他危险就是因为这个,说不上为什么,有时候凌千诉虽然笑着,可笑意传不到眼睛里,那份置身事外的目光就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,不是说冷漠,而是他身上有一份不同寻常的超然。   七七不明白的是,他这个年纪的人,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?      “所以你到底多大啦?”七七问完,又加了一句,“我的副帮主。”   凌千诉依旧浅笑着,沉默片刻才道:“这是我的秘密,就如同……”他弯下腰,凑到她耳边,“你也有秘密一样,我的帮主。”    ☆、第 十 六 章   凌千诉的脸靠得很近,七七想推开他,谁料他突然朝她迈进一步,单手环住她的腰,带向自己。   下午在黄土路上第一次见面,他就是这样,这是他的惯用动作吗?   七七有些不悦,蹙了蹙眉,“放手!”   凌千诉冲她笑了笑,转头看向二楼,挑眉!      那里,洛辰已经坐下,对面就是夜九倾,大胡子和萧默等人都告退了,两人端着杯,手上动作却停顿了,全将视线看向这边。   凌千诉越搂越紧,目光好不闪躲,在空中与两人交锋。      洛辰似乎坐不住了,站起道:“叶姑娘,凌兄,若是不累也上来了,正好给你们介绍位朋友!”   “好啊!”凌千诉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,松开手就往二楼走。   七七叹了口气,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!      走上楼才发现,原来大胡子也在,只是在靠街的窗边吃饭,萧默和右护不知去哪了。   七七到了桌侧,直接和洛辰坐在一边,凌千诉便坐到对面夜九倾的身边,极其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酒,笑道:“洛兄要给我介绍的是这位和我家帮主衣着一样的朋友吗?”   “是,他是九冥教夜九倾。”洛辰说完又给夜九倾介绍起来,“这两位都是我半路遇见的朋友,她叫叶七,他叫凌千诉,他们现在是一个帮派的,叶姑娘是帮主,凌兄是她的副帮主。”      洛辰说到一个帮派时,七七就心虚的差点被茶呛到,果然夜九倾听完便抬眸问道:“一个帮派的?哪个帮派?”   他明明笑着,可七七怎么都觉得很危险。      洛辰似乎不好意思报七七帮派的名字,饮了口茶才慢吞吞道:“有钱帮。”   看夜九倾笑意更浓,七七忙道:“没有帮派不让进武林大会嘛,我也是临时起意!再说我确实有钱,叫有钱帮也没什么不对啊!”她越说越小声,说到最后话都淹没在茶杯里。      她话说完,洛辰一愣,凌千诉反应却很淡然,就好像早就看穿一切。   洛辰惊诧是因为七七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解释,而且是在跟夜九倾解释,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?   略一思忖他便‘明白’了!   七七穿的和夜九倾一样,还花重金打造了一把仿制的九冥剑,独自来到暨阳城,恐怕是因为崇拜夜九倾,才来一睹风采的,刚才他替她报了帮派名,她大概觉得难堪,因为有钱帮这个名字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,当时她估计也是瞎起的,让别人听到了无所谓,让偶像听到了确实很难受。      洛辰想到这,便决定一试,“叶姑娘,其实你可以加入傲风山庄,和我一起进去武林大会。”   “不要!”七七想都没想就拒绝,说完还看眼夜九倾。   夜九倾没什么表情,像没在听他们说话,只淡定饮茶。   洛辰打量眼二人,便坚定自己心中所想,果然是这样!七七不愿意加入傲风,大概是因为她早有心仪的门派——九冥教,因为夜九倾!      自己和夜九倾都是少年成名,一直在江湖中被人拿来做比较,他从来没有想过争个高下,现在突然很想在这件事上赢他。   仰头饮了杯中酒,洛辰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不勉强你,若是有钱帮人手不够,我可以借你。”   “不用不用。”七七丝毫不领情,指了指凌千诉道:“我有他就够了,我们俩只是想进去开开眼界罢了。”      “帮主!”凌千诉突然道:“我可不是!”   “不是什么?”七七不解。   “不是只想开个眼界啊!最开始呢,我确实想凑个热闹,可现在看到这两位少主都坐在这,我突然改变主意了,我决定此生追随帮主,将有钱帮发扬光大,有朝一日也能像九冥傲风一样,威震武林!”   “.……”      他一番话说的七七哑口无言,看了他好久才问:“你说…真的吗?”   “凌某从不开玩笑!”   “哦!”七七杯子一放,站起来走到他和夜九倾中间,硬是将他推到一旁,再坐到夜九倾身边,笑道:“那你别等了,我决定现在就解散有钱帮,从此跟着夜大少主混,你可以玩去了。”   一直不说话的夜九倾转过身,看眼两人,点了点头,“这个提议不错。”      凌千诉站在那里,气质独树一帜,不卑不亢道:“不如这样,今年的武林大会,帮主和我还以有钱帮的名义进去,如果我能进得前十,就继续保留有钱帮,如果进不了,武林大会一结束咱们就散伙,如何?   ”   七七心想:他之前和洛辰打过,输了,那他的武功应该不如洛辰,但是从交手上看,好像又差不了太多!   而前年夜九倾江湖排名第九,那个时候洛辰在夜九倾之上,也就是说他是九以内,那两年过去了,洛辰武林肯定比以前好啊,没准第六第七都有可能,那凌千诉进前十不是很容易吗?   哇,她怎么随手就能捡到个高手!      七七正犹豫呢,就听夜九倾道:“可以,你如果进得了前十,她便还是你的帮主。”   凌千诉看眼夜九倾,再看向七七,似乎在等她说话。   七七指了指夜九倾,点头道:“他说了算!”      凌千诉笑了,“看来我家帮主身在曹营心在汉呐,还没入九冥呢,就什么都听人家的!”   七七脸一红,一拍桌子,“你要是不乐意,现在就散伙!”   “别、别!”凌千诉忙安抚她,“你听他的,那我全听你的,这次武林大会我一定会进前十!”      “叶姑娘。”洛辰心里莫名郁闷,“我看你也不像武林中人,之前怎么会知道夜兄的?”他是认定了她崇拜夜九倾。   “哎!”七七叹了口气,说的颇为无奈,“从小耳濡目染!”   她说的很含糊,却也不算撒谎,她从小接触最多的就是夜九倾,离得最近的也是夜九倾,天天看他练武,与他朝夕相处,他的表情她都能模仿一二。      只是,洛辰一定想不到,她是这个意思,“怎么?原来令尊也欣赏夜兄?”   他与夜九倾齐名,为何不来欣赏欣赏他。      “我爹……”七七想到往事,脸色突然变了,“应该是吧……”   看她情绪骤然低沉,洛辰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。   如果她是蔺舟的女儿,此刻她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。   如果她不是,看她衣着装扮,必定是大户人家,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出来,连个随从都不带,估计是跟家人吵架偷跑出来的。   不管是哪种情况,谈及家人都让她不悦,这一点洛辰悄悄记下了。      这时,夜九倾放下茶杯,突然拿起七七的筷子,给她碗里布了点菜,“暨阳城最出名的就是甜芋,伏期炎热,这甜芋都是放在地下冰窖的,你尝尝。”   七七愣愣地看着他。   夜九倾解释道:“我想你没吃过,大概会喜欢。”这是她第一次出江湖,等武林大会结束,他就带她到处走走,先把暨阳城吃个遍,这富贵客栈的冰点甜芋自然不能错过。   七七接过筷子,埋头吃着他给布的菜,心里欢喜的像涂了蜜。      惊讶的不止她,洛辰也是吃惊到毫不掩饰。   他从来没见过夜九倾对一个女子如此,别说是女子了,他从来没见过夜九倾对人如此。   而且他刚才帮七七做了决定,怎么会呢?他不是一个多事的人,别人的事他向来是看见了也跟没看见一样,为什么独独对七七不同?   “夜兄,你……?”洛辰满脸疑惑。      甜芋确实好吃,七七一口一块,完全沉浸在美食中,都顾不上他俩说什么了。   第一次感受江湖美食的宝宝好可怜!   夜九倾怕她噎着,给她倒了杯茶,才对洛辰道:“哦,虽然没见过世面,不过这位有钱帮主……值得栽培。”   “.……”栽培?当她是葱吗?!    ☆、第 十 七 章   暨阳城三大客站之一的正义楼里,天地一号房中,一个雍容华贵的公子坐在桌边,他身侧是一个貌美的姑娘,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,都约莫十□□岁。   靠近门口处站着一个中年人,正是暨阳城知府曹万千,他弯着身子,双手行礼,态度非常恭敬。      “太……哦,公子!您真的不跟我去知府县衙住吗?”   饮茶的华贵公子淡扫他一眼,示意他平身。   “不去,这里就挺好。”   “可是武林大会在即,城中各路人士汇集,万一……”   “万一有个闪失?”公子放下茶杯,“维护城中治安本就是你知府的责任,怎么?难道我只有住进府衙,才能被护周全?”   “不、不!”曹万千赶忙跪下,都说太子喜怒无常,他可不想丢了老命!   “公子既愿入住此处,那属下就是拼死也会安排妥当的,请公子宽心。”   “起来吧。”      “墨寒哥哥!”旁边女子道:“那我也陪你住在这里!”   公子没表态,即是不反对。   曹万千站在一旁,冷汗直流!   他今年犯太岁啊,一个太子,一个丞相的千金,哪个都出不得差错,不然就不是丢官的事,而是要命啊!      此时城外,又一年轻貌美的女子,手拎宝剑,带着一队人,策马扬鞭,急速的往暨阳城飞驰。   后面一个男子赶了上来,“大小姐,左师爷传信,说少庄主今年不住摘星阁,让咱们别跑了空!”   “吁!”女子勒住马,诧异道:“堂哥还没到吗?”   “到是到了,左师爷说今年住在富贵客栈。”   “什么!”      不止女子震惊,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,“发生什么事了?怎么跟夜九倾他们住到一起去了?”   “左师爷书信里说,有一个姑娘同行,还让人打听京城叶丞相家中最近可有子女外出。”   女子蹙着眉头。   “姑娘?看来堂哥会突然改变主意和这个姑娘脱不开关系!走,加快速度,去看看!”      富贵客栈   一顿饭吃的七七食不知味,看着眼前三个男子间诡异的气氛,七七干咳一声,“我吃饱了,今天有点累,我先回房了,你们慢聊。”   说完她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,站起,拔腿就跑。      凌千诉这次也没有追过去的打算,一时间,桌边只剩夜九倾、洛辰和他三个人,三人各分坐一边。   “初次见面,夜兄,我敬你一杯。”凌千诉掀开三个酒盅,给三人都满上,最先抬了起来,“夜兄?洛兄?”   夜九倾和洛辰举杯,饮尽。      三人同时落杯,手碰到桌面时都目光骤变。   来送茶的小二不敢靠近,别看富贵只是家客栈,可是九冥开的客栈能一般么,连小二都是个练家子,他不靠近是因为发现此桌有异,三人都聚掌于桌上,比内力呢!   眼珠子转了转,小二扭头便走,招呼其他人了。      半盏茶功夫,突然轰的一声,桌子断裂,洛辰最先震开,凌千诉只是被弹了一下,只有夜九倾淡定如初。   洛辰满脸惊讶,倏地看向凌千诉。   他又动手脚了!      凌千诉眼中透着兴奋的光芒,嘴角上扬,深邃地看着夜九倾。   洛辰愤怒道:“凌兄,你不想解释一下吗?”   凌千诉回头看他,将椅子摆正,让他坐下,“洛兄,你猜的没错,我两次与你较量,都动了手脚。”   见他坦诚,洛辰倒是愣了一下。   凌千诉继续道:“没办法啊,打不过你!落月无心都使出来了,我不下点毒,恐怕要受皮肉之苦了。”      原来他们之前比试过,能逼洛辰使出绝杀招,这个凌千诉不简单,夜九倾心想。      “那你这次……?”洛辰又问:“为什么只对我下毒?”夜九倾的内力和他相比,绝对只高不低,难道凌千诉针对他?   凌千诉道:“非也!”说话间他突然站起身子,隔桌凑近夜九倾,“我也很想知道,为什么夜少主没有中毒呢?”   他笑了,笑的很满足,好像早就料到夜九倾不会中毒一样。      夜九倾眼睛一眯,起了杀心。   洛辰此时才察觉不对劲。      凌千诉站直,看着夜九倾道:“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,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!告诉那个人,我来了,让她准备好!你大概也猜到我是谁了吧,既然知道我是谁,就算你现在不会中毒,你也杀不了我!”说罢,他便甩袖离开。      这个凌千诉,一身的秘密,洛辰按了按受伤的左臂,虽然好奇,却也知道就算问,夜九倾也不会告诉他。两人对坐无言,便也告辞了。   夜九倾看着楼外,目光朝西阁送去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!      入夜,西阁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,过了片刻,四五个黑衣人扛着个姑娘飞奔出去。   悬崖边,七七幽幽转醒,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的星星,觉得异常,再一定睛就发现五个黑衣人站在面前。      “终于醒了!”最前面的男子道:“你就是蔺舟的女儿?我们找了你十年,终于找到了!”   “你们是谁?”七七让自己保持冷静。   黑衣人道:“别管我们是谁,交出倾歌九式,你就可以活,否则一个没用的人,我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!”   “哼!”七七冷哼一声,慢慢站起,“如果交出倾歌九式,我还有利用价值吗?你给的空话实在好笑的很。”   “少废话!”黑衣人不耐烦了,“痛快交出倾歌九式,让你少受些苦!”   “我确实知道倾歌九式,不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给你们,反正最后都是死,我死带走一本心法,也算值了,可是你们……什么都得不到!”      黑衣人互相看看,问道:“你想怎么样?”   “很简单!”七七道:“今日落到你们手里,我拿倾歌九式换自己的命,所以我至少要保证自己能活,才会给你们。”   “可以!”后面一个黑衣人道:“给我们心法,就放你走。”   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?”      两方沉默片刻,领头的黑衣人笑道:“果然跟你爹一样,一肚子城府!不过,今日恐怕难如你愿了。咱们已经搜过你的行李,不在那儿,那心法应该在你身上吧?等下把你衣服扒了,看看能不能找到,就算找不到,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让咱哥几个尝尝也不错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  七七一听这话,心里有些慌了。      看他们越靠越近,七七本能地默念几句倾歌九式,一片血色出现在她双眸中。   “倾歌九式!”领头的黑衣人笑道:“你果然知道!”   体内真气乱窜,七七飞身攻向几人。   倾歌九式的功夫很妖邪,两个武功不济的被她打飞五米之外,还有三人与她苦战。   可昙花一现的鼎盛之力坚持不了太久,七七被三人逼到悬崖边。   “交出倾歌九式!”   “交出倾歌九式!”   “交出倾歌九式!”      七七视线开始模糊,她一步一步向后退,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劫了。   领头黑衣人一柄长剑刺入她肩膀,七七凄声惨叫,跪倒在地。   父亲,母亲,女儿来找你们了。      七七撑着剑站起来,向后退了两步,笑道:“你们此生都别想得到倾歌九式!”   说完,她纵身跳下。   那一刻,她余光模糊地看到远处慌忙赶来的夜九倾!      “不!!”夜九倾发已乱,冲上前,聚气为剑,刺穿三人的心脏,他跪下悬崖边,望着那面一片黑暗,撕心裂肺!   “七七——!”      倏地睁开眼,房中,夜九倾汗流浃背,猛地坐了起来。   外面灯光昏黄,屋内尽是熟悉的摆设,原来这里是富贵客栈!   呼了一口气,他咽了咽口水,原来是个梦。   太……真实了!      调节了呼吸,他突然站起,抓着外衣就往外走。   远处一个黑影牵动嘴角,跟了上去。      夜九倾心思还在刚才的梦上,没有察觉有人跟着他。   他大步流星,运气轻功飞起,往西阁方向去。   来到西阁,他停在七七房门前,似乎冷静下来,想了想他还是敲了敲门。   七七还没有睡,刚在比划洛辰的落月无心,听到有人敲门,便把九冥剑放到桌上,去开门。   看到她安然无事,满脸迷惑的站在自己面前,夜九倾无声的松了口气。      “你怎么了?”两人相处多年,七七一眼就看出来他表情有异。   夜九倾沉默不语,好久才道:“没事,进去睡吧。”   “哦。”七七应声,却不肯进去,等了半天,看他真的没话说,才挠挠头,准备关门。      那一刻,夜九倾似有很多不舍,一切只随本心!   他突然抵住要合上的门,目光幽深地看着她,不假思索,他握住她的手腕,微微用力,将她带了出来。   然后,他紧紧抱住她,将她护在自己胸前,因为噩梦一直烦躁的心,此刻才踏实下来。      七七忘了呼吸,在他怀里一动不动,似乎被定住了。   他……这是……在做什么?   脸颊似烧了起来,七七心跳越来越快,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喜悦和羞涩感。   夜九倾越抱越紧,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,梦里的一切如果真的发生,他想都不敢想,什么时候,他对她这么在乎?快深入骨髓,抹之不去!      远处,凌千诉坐在树干上,笑得无比开心。   “戴着我的东西就能挡了我的毒?笑话!”他眼中透着光,低喃道:“原来你的弱点是我家帮主啊,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   耳顺之年以后,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有精神…….    ☆、第 十 八 章   虽是初夏,可夜间颇为凉爽,被摁在夜九倾怀里的七七心中疑惑,他是夜里起来练功吗?胸前竟有些汗湿。   良久,他才放开她,目光锁在她眉心,透着释怀和坚定。   既然动心,又有什么好退却的!      “过两天便是武林大会了,你还不想回教吗?”他笑问,语气却不似往常,带着一份宠溺。   七七见他不欲解释这个怀抱,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,只好道:“是我不想回教么,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把我丢在路上的?”   “是故意的。”   果然,她猜的没错!   “是不是因为左护带回来的口信?”   “是。”   “你让他去查什么事?不能让我知道吗?”   “现在不能。”      他毫无隐瞒,她点了点头,“那好,那就别问我回不回教,反正一切都在你的安排下,我要带着有钱帮杀进武林大会!”   “也好,小心凌千诉。”   “他可是我的副帮主……”七七笑了。      对凌千诉她并不信任,从一开始,他给她的感觉就是洒脱中带着危险,可有一点不同,这种危险不似平常,他对她好像无所求,不止是对她,不知道为什么,七七总感觉凌千诉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。   而她的感觉一样很准确!      “他是蚩烈族人!”夜九倾想到下午的对弈,也许洛辰一开始不知道凌千诉使了什么手段,可夜九倾知道,尤其他后面的话,更验证了他的猜测。虽然当初答应那个人,不会对外透露她的半点消息,可事关七七安危,他还是松口了。   七七道:“我知道,他告诉过我。”   “他同你讲过?”夜九倾一怔,随即心思一转,眸光泛冷射向远处,“出来!”      七七脑袋越过他的胸膛,朝后看去,就见凌千诉从树上飞下来,笑嘻嘻地走过来。   “刚在树上看风景,就瞧见夜大少主飞奔而至,还抱着我家帮主不放,怎么?这刚见面就一见钟情了?”   七七脸一红,瞪他一眼。   夜九倾冷道:“明人何必说暗话!”   凌千诉斜靠着院中树干,眼睛微眯,斜睨着他,“她在哪?”   “我觉得我会告诉你吗?”   “不会在九冥教吧?”   “你找她不在一时,难道不曾派人到我教查探过?”   “确实查过,可我的人报她不在哪里!”凌千诉站直,慢慢走过来,“夜九倾,我拿我家帮主的命和你换她的下落,如何?”   真气聚于掌心,夜九倾未等他话音落,便一个气剑扫过去,“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   “啧啧啧!”凌千诉堪堪躲过,衣角被切飞,却满不在意道:“热恋的年轻人真是惹不得,气性这么大!放心吧,我家帮主目前还挺有趣,我可舍不得动她!不过,我要找的人,是躲不过的,你既戴了我的血玉,想必是她得了庇护,夜九倾,你考虑清楚,我可不想屠教!”   “好大的口气!”      两人针锋相对,七七探个脑袋出来,问道:“那个‘她’,是谁啊?”   夜九倾也戴着血玉,不知道和她身上戴的是不是一样的,七七心中隐隐升起不安。      凌千诉笑道:“夜九倾不肯说,或许你可以告诉我。”说完,他手指在袖中微微一动。   夜九倾本全身戒备,却见凌千诉面露诧异,随即肆意地笑了。   “果然如此,你也有一块!看来她在九冥教啊!”   这下七七很确定他说的是谁了!      “你找她做什么?”七七问。   “她是我族叛徒,你说我找她做什么!”   “她做了什么叛族的事?”   “私盗血玉,一条就足死千次!”      私盗?七七看向夜九倾,见他并未有反驳之意,心想难道是真的?   走到前面,七七扯下血玉,丢到凌千诉脚边,不屑道:“若是你之物,还给你,死千次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。”   凌千诉低头看了一眼,却不捡起,浅笑道:“我的小帮主,你可知这玉的作用?”   “不就是一块能要人命的玉么!”   知她不悦,凌千诉却不在意,“血玉乃我族圣物,你和夜九倾身上戴的,都是被偷出来的子玉,佩戴可避百毒,护心脉。”   避百毒,护心脉……早知黎婶待她如女,并不知到这般,七七看着那玉,眼中有些不舍,却不是因这块石头。      见她目光聚于地上,凌千诉讥笑道:“怎么?舍不得了?”   七七目光泛冷,“凌千诉,一块石头于你珍贵,于我也只是一块石头,我重视的永远不可能是这个!”   “呵呵,有趣。”弯腰捡起血玉,凌千诉丢过去。   七七闪身躲过,一旁夜九倾用两指夹住,又将她拉到身后。   没有血玉护体,他怕她中招。      凌千诉道:“她送你的东西,你已经还我了,这次算我送你的。”   “我不要!”不给他加害黎婶的名目!“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又来个蚩烈族人追讨!”   “我送的东西,谁敢追讨?!”   七七还是不理。   夜九倾突然转过身,将血玉给她戴着,藏在衣服中。   手贴在衣领处,七七脸红。      看两人互生情愫,凌千诉眸色深沉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夜九倾转过身,对他道:“他日,我父亲曾答应过她,此生定护她周全,我自然知道她当年所做之事,既已承诺于人,又怎能反悔,纵使你蚩烈族再强悍,我教也毫不畏惧!”   “我想知道,她许了夜寒什么,能让你们倾全教之力护她周全?”   “她保住了我的命!”在他出生的那天,只是没能保住母亲。   “哦。”这就对了,能让夜寒应下的,也只有因为夜九倾了。      “你给她传信,让她来见我。”凌千诉道。   夜九倾冷哼一声,“你刚没听明白我的话吗?”   “是你没听明白我的话。你只管传信,就说凌千诉在暨阳城,要见她,但看她来是不来!”   不几日,一封急函送到九冥教,当夜一个女子身着黑衣,骑着快马仓皇地朝南驶去。      第二天醒来,七七见到凌千诉,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,晃到她面前,笑道:“帮主,咱们出去转转吧,武林大会后天才开始,在这之前不把暨阳城玩个痛快?”   “你怎么白天跟晚上像两个人一样?”七七远离他一步。   凌千诉眨眨眼,“我都不追究她叛族之过了,你还离我那么远干什么!”   “谁知道你在想什么,神神秘秘!”七七说着就要走,却被他拦住。      “我想的都告诉你们了,我是蚩烈族人,当年有个人偷了我的东西跑出去,我不应该出来找找么?现在找到了,我让她过来认个错,有什么不对的?”   是有不对的!七七记得黎婶是在夜九倾出生那年进的九冥,那都快二十年前了,那个时候凌千诉多大啊?   “你说血玉是你的东西?那你多大啦?”   “是啊,你们戴的都是子玉,母玉在我这呢!不然我当日能一下就找到你么!”凌千诉故意忽视后一个问题。   七七果然被带跑,“什么意思?”   凌千诉道:“母玉对子玉是有感应的,那天我在树上,就觉得那面有点异常,想不到是在你身上。”      原来如此!难怪他老是靠近她!七七道:“你对我的玉有感应,那夜九倾那块呢?”   “也有!”当初进客栈的时候,他就察觉了。   这么神奇?!七七有些兴奋,又压低声音,问道:“你给我看看母玉长什么样?大吗?”   凌千诉一愣,见她满眼只是好奇的目光,垂眸笑了笑,神情不明的问:“你想看?”   七七点了点头。   这次凌千诉退开一步,一指弹在她的额头上,看到她吃疼的模样才满意道:“不给你看!”   “真是小气,不看就不看嘛,弹我干什么!”七七跟上他的脚步,嘟囔着。      两人出门时,夜九倾正和洛辰在二楼吃饭。   谁说人家关系不好,看看,这不天天在一块用餐么!      这时,一队人马从外面进来,领头的是腰间配剑手里拿鞭子的姑娘,身后跟着一群男人,他们进来,径直上了二楼。   七七拉住凌千诉,往二楼拖,“咱们上去看看。”   “一群人上去吃饭有什么好看的!”凌千诉想挣开,奈何她拉得紧。   “我看见大胡子在里面,应该是傲风山庄的人。”   抖开她的手,凌千诉心里有些不舒服,“怎么?怕他们欺负了夜九倾?”   “嘁!就凭他们?!”别说夜九倾武功高强,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,单说这个客栈,这可是九冥的地盘,连跑堂都是练家子,还怕打群架么!“我就是上去看看热闹,你快来!”   “你看热闹带我干什么?”   “你可是我的副帮主,我武功不好,一会打起来,你得保护我。”   “你要是有危险,还用我保护么?!”看夜九倾对她的心意,估计早就把威胁到她的人脖子拧下来了。   “各司其职懂不懂!虽然咱们门派小,你又不上心,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做帮主,总得有个样子。”   “谁说我不上心?”他凌千诉什么时候给人做过副手?!不识抬举!   “你昨天还想欺负我们教来着!”   “什么你们教,你现在是我的帮主!再说,你戴着我的东西,我就不能问两句么!”   “那你现在不追究了?”   “等你的黎婶来了再说!”   “不就一块玉……”   “两块!”   “小气!”    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挡住楼梯处,后面的人推了推凌千诉,吼道:“好狗不挡路,给爷让开!”   凌千诉脸色一冷,朝斜后方看了一眼。   突然,推他的人原地跳了两下,跑到桌子边,围着凳子打转,嘴里还叫着:“汪汪汪!”  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一楼食客见了,都哄堂大笑,“这是疯犬病犯了么?”      七七凑到凌千诉耳边,低声问道:“不会是你干的吧?”   “是我。”   “.…..”这人,下毒下的太无声无息!想了想,七七摸摸胸前,确定血玉在才舒了口气。   凌千诉看她动作,不禁失笑,“小傻瓜,我若是想毒你,纵使一百块血玉也挡不住。”   七七护着领子,一退再退。   早知道他很危险,果然!  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七七觉得凌千诉虽然使毒厉害,却不会对她下手,原因只是因为不屑。      两人上了楼,找个角落坐着,远远看着夜九倾那桌的热闹。   “哥,你怎么能跟九冥的人坐在一起!”领头的女子叫道。   夜九倾淡定饮茶,像没看见她一样。   右护站在一侧,嘲笑道:“洛映雪,你哥不但跟我家少主一起吃饭,还领着傲风的人住进咱们家客栈,你说这可怎么整?要不你回去找洛远山告个状,再回来?”      原来是洛孤城的女儿,洛辰的堂妹洛映雪啊!都说她恨透了九冥的人,如今看她握鞭子的手,指骨都泛白了,果真!   “映雪!”洛辰说话了,“武林大会期间,各门派休战,我与夜兄又相识多年,莫要在意这么小节。”   “哥!”见洛辰态度坚决,洛映雪不好再说什么,目光四处看了看,又问:“我听人说,你路上结识了两位朋友,是因为他们才住进富贵客栈的,他们人呢?”      洛映雪感觉不像妹妹,就像当家的夫人,出来捉奸一样,这语气,这气势。   凌千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,拉着七七走了过来,“洛小姐,就是我们俩,这位是我们帮主七七,我是副帮主凌千诉,幸会。”   洛映雪上下打量他们,有些瞧不起的样子,“你们是什么帮派?帮派在哪?”   “有钱帮。”凌千诉道:“刚成立,还没有找到山头。”   “哼,不入流!”洛映雪说话很不客气。      七七从头到脚将她看了遍,就一个感觉:刁蛮!   飞起的眉,薄薄的嘴唇,美是美,太过于尖锐。      “洛小姐。”七七站到前面,对她笑道:“说起不入流,好像你更经验。”   七七一句话戳中痛点!      江湖中人都知道,要说不入流,最难堪的就是洛映雪的出身。   她娘至今没过门,她也是不明不白的住在傲风!   七七这一句无疑于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。   其实她不愿与人结仇,但也要看是谁!洛映雪这些年杀了不少九冥的兄弟,毁了很多他们的生意,有些根本不用理由,就是她大小姐看九冥不顺眼!   今天敢惹到她,就别怪她不客气。      洛映雪脸上一阵白一阵红,挥起鞭子甩向七七。   七七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也不害怕。   他在,她不会受伤!      果然,就在鞭子快到她面前时,一根竹筷倏地飞起,穿过鞭子,带起直接钉在柱子上,连带拖走的还有洛映雪,她狼狈地站稳,目光恶狠狠的看向夜九倾。   筷子飞出的很快,洛辰想阻止都来不及,见洛映雪没事才舒了一口气。      “不想住就滚!”夜九倾声音冷的没有温度,敢当着他的面动她,活得不耐烦了!   “夜九倾!”洛映雪脸上除了狼狈,还有一种很奇怪的表情。      七七看她奔到夜九倾面前时,有些愣了。   那种表情让她很不舒服,不是难堪,也不是愤怒,更像是……痴怨?   她怎么会对夜九倾露出这种神情?!      “映雪。”洛辰止住她,又对夜九倾道:“映雪就是这个脾气,夜兄莫介意。”   夜九倾不说话,也懒得看他们一眼。      当夜,洛映雪还是住在富贵客栈,到底是堂小姐,比不上正牌大公子的命令。   “少庄主。”大胡子行礼道。   “查的怎么样了?”   “京城传来消息,叶三小姐确实不在家,不过府里消息严,只听说她前些日子惦记武林大会的事,是不是真来了暨阳城就不得而知了。”   “这样……”难道他认错了?难道七七真是丞相之女?      “那凌千诉呢?查到什么?”   “这……”大胡子摇了摇头,“什么都没查到,他好像不是江湖人,一点消息都没有。”   “不是江湖人?”洛辰不信!      “凌千诉武功不凡,擅长使毒,怎会不是江湖人?!明日,你派人去西域和南疆问问,他一定是江湖人,但可能不是中原人。”   “是!”大胡子领命,又问道:“映雪小姐今日的晚饭没吃,少庄主要不要去劝劝?”   “不用了。”如果七七不是蔺舟的女儿,他就没有必要如此了,“明天我们搬去摘星阁,你去和摘星阁主打个招呼。”   “是。”      大胡子告退,想了想还是跑到洛映雪院中,告诉她这个消息。   本来洛映雪一肚子气,听到这个消息,开心的不得了。   看来堂哥还是重视她的!      第二日,洛辰等人离开富贵客栈,走时本想问七七要不要一起,却找不到她人了。   又和凌千诉溜出去玩了!   本来他还是怀疑夜九倾和七七是不是认识,看来不太可能,如果认识,怎么会放任她跟凌千诉混在一起呢?   凌千诉……   到底是谁!    ☆、第 十 九 章   离武林大会还有一天,这两天七七和凌千诉在暨阳城快玩疯了,她是第一次出江湖也就罢了,凌千诉一个男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,什么都得试一试,真怀疑他们蚩烈族在江湖的哪个角落。      “你家乡在哪?你们那都有什么?”鹏程酒楼里,七七喝着汤,问道。   凌千诉将一块鸡肉入腹,笑道:“在南疆,离这里很远的,我们那别的没有,毒虫毒草满山遍野,等武林大会结束,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?”   “我才不要,就怕有去无回,在这里我还能安全些。”   “嘁!”凌千诉嗤之以鼻,“你还是不放心我啊?你觉得在这里安全是因为夜九倾吧,可你看他这两天管你了吗?!”      是啊,她这两天跟凌千诉疯玩,怎么夜九倾一句话都没说。   还有那天晚上的拥抱,他是不准备解释了?!   七七面露疑惑,连汤见底了都不自知。      凌千诉看了她一会,才叹口气,给她又盛了一勺,“别想太多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七七回神,看他目光里带着笑意,瞬间觉得不好意思,“谁想太多了!他不管更好!”   “欲盖弥彰!”小孩子这点心思还能瞒过他这个老狐狸?!“其实他也不是不管你,只是胸有成竹你跟我在一块是安全的。”   “怎么说?”说不在意,可七七满眼透着期待。      凌千诉不自觉地皱了下眉,很快,像没发生过一样,端起酒杯,抿上一口,“我突然不想告诉你了。”   “……”      这不是耍她吗?   七七把盘子往自己身边挪,“那你刚才吃的,自己付钱!”      小孩子心性!   凌千诉浅笑着,摇了摇头,他这是怎么了,竟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,想了想便释然道:“夜九倾很护着你,你是知道的吧?他之所以放你出来跟我玩,只不过确信我不屑于害你罢了。”   “.…..”他这么说还不如不说!      “什么叫他放我出来?我又不是宠物!再说他怎么知道你不屑于害我?而且你能不能不要用不、屑!你可以说不、敢!”   七七一字一顿的说完,还不忘往碗里夹块肉。   她这招‘眼睛不用看,就能精准地夹到最大一块,还准确地放进自己碗里’的本事,让凌千诉止不住的笑。   又想掐她脸了!      “夜九倾知道我是谁,所以他肯定我不、屑!”他学着她,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。   “你是谁啊?”除了叫凌千诉,蚩烈族人,她对他真是一无所知。   “我是凌千诉啊……”   “我知道你的名字,我是说你有什么是夜九倾知道而我不知道的?”   “有。”看她凑过来,他眨眨眼,“但是我不告诉你!”   “.…..我也不想知道!”还是吃饭最舒心!      饭桌安静下来,可坚持不了多久,凌千诉又引她说话,两人扯了些有的没的,七七发现每次问到他的年龄,他就绕过去,看来这也是他不想告诉她的事之一。      “你成亲了没?”七七突然问道。   凌千诉一愣,随即摆出惯有的笑容,“我不成亲。”      这个笑容七七认得,当凌千诉第一次与洛辰夜九倾说话时,就是这个表情,虽然笑着,却是面笑心不笑,笑意传不到眼睛里,透着疏离。   七七伸手去挡他的脸。   凌千诉本能抬指一弹,怒意聚于眉间,却在见她吃疼后,消散了。      “你做什么?”口气也疏离了。   七七摸摸手背,都红了,满脸委屈道:“我不喜欢你刚才的表情。”   “什么表情?”   七七学他的样子,浅浅笑着,“就是这样,很假的笑。”      凌千诉一怔,默了片刻才展颜,捏着她的脸,化开那虚伪的笑容,“原来我是这样笑的,确实不太好看,以后不对你这样了。”   “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。”   又是一怔,“你是第一个告诉我的人。”      第一个?七七惊讶,“那你族里的人呢?你朋友呢?他们没跟你说过吗?”   “他们不敢。”      见她还要再问,凌千诉摁住她的头,将盘子往前推了推,“快吃!食不语,不懂吗?!”   摇晃着脑袋,七七丢开他的手,知道他不愿意再谈,便也不问了。      “也不知道是谁引我说话的!还有,别再碰我脖子以上的部位!”   “为什么?”他说着,又弹了下她头发,故意的。   七七瞪他一眼,“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像你儿子!”   “……”本想再碰她脑袋的手顿了又顿,最终收回。      静默了片刻,他突然想到什么,看向她,“为什么不是女儿?”   “什么?”七七一时没跟上。   凌千诉指了指她,“为什么你不是我女儿?”      这话要是别人听见,都摸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!   七七道:“因为我现在穿男装啊!”      …什么理论?   凌千诉打量眼她的衣服,亮黑色,绣着暗夜麒麟纹,真是……碍眼!   “别吃了!付钱,咱们走。”   “去哪啊?”见他起身,七七赶忙扒拉最后两口,丢银子,跟上。   “成衣铺!”      去成衣铺的路上,凌千诉一言不发,直到到了地方,他脸色才好看些。   进了店铺,也不管老板的招呼,自己挑了几件粉嫩清新的女装,丢给七七。   “去试试。”      老板走过来,堆着笑脸问:“客官是给小娘子买衣服啊,要不要先量量尺寸?”   “不用。”凌千诉道:“我挑的,尺寸不会错。”   “哦……”老板脸上半信半疑。   七七刚想解释,就被凌千诉推给女裁缝,带进里间试衣服去了。      半刻,她走出来,虽然发型还是男子的,可一身女装穿在她身上,就像活了一样。   玲珑有致的身材,如花似玉的容貌,七七像极了画中走出来的仙子。   其他客人都停下了动作,呆呆地看着她。      凌千诉也愣在那里,直到七七走到他面前。   “怎么样,好看吗?”   七七转了个圈,淡粉色的衣服她倒是没有,而且领子上的小花边,她着实喜欢。   低头拨弄着一侧的流苏,七七没注意凌千诉看她的目光闪动,透着莫名的情绪。      “哎哟哟!”老板凑过来,“客官说的果然准,这尺寸一点都没错,小娘子穿上真是好看极了。”   他这么一说,七七倒是愣了,看向凌千诉,小声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?”   凌千诉此刻已恢复往常,上下扫她一眼,小声回道:“你忘了我抱过你。”   “.…..”他是抱过多少女人,眼睛才能这么准!      就知道他嘴里没句正经的,七七转向老板,问道:“这几件衣服多少钱?”   “今日小娘子穿着好看,在下给你们便宜一些,八十两。”   “八十……两?!”他们刚才吃饭才四两银子,三件衣服就要八十两?!真当她没见过世面啊!      “小娘子有所不知,咱们真绣坊都是这个价格,京城那个店是专门给达官贵人们做衣服的,还要更贵呢!”   “我就是从京城来的,我怎么没听说现在都这个价位了!”   “哦……”老板干笑两声,“原来二位是京城来的啊!”      衣服好是好,可是太贵了,七七将衣服递还给老板,便要进去换掉这身。   凌千诉突然按住她的手,从袖袋中掏出五十两,“就五十两吧!”   “这……”老板接过银子,在心里计算。   凌千诉又道:“若是觉得不够,我可以给你个药方,治你的头疾。”      老板一愣,赶忙问道:“先生怎么知道我有头疾?”   “我当然知道,医者望闻问切,望为首,你取纸笔来,照我的方子服药半月,定能缓解。”   “哦,是是是!”老板受头疾困扰多年,什么法子都试过了,可到了晚上还是疼的厉害,此刻有一点希望他都会照办的。      凌千诉写下药方,老板便让人去药铺抓药,还要将五十两还给他。   凌千诉推拒:“拿着吧,我买你卖,不必如此。”   “是是。”   老板到底是生意人,刚才太激动就想把钱还回去,等递出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,还不知道这药灵不灵,好在客人不要。      出了店,七七好奇道:“原来你还会医术啊?”   “当然,医毒不分家,不会医术的人,毒术一定不怎么样!”   “那你呢?医术高还是毒术高?”   “我都高!”      他站定,看着她,“你穿这身很好看,以后别穿男装了。”   他说着就要摘下她额头的暗夜麒麟纹带,七七闪身躲开,捂着带子,“这个……不能动!”   见她目光坚定,脸上表情也严肃的不似往常,凌千诉愣了下,便放下手,“那……换个粉色的可好?”   七七想了想,点头。   穿一身嫩粉色,如果配个黑色纹带,确实奇怪了点。   他有秘密,她也有,只是谁都不问。      两人往饰品铺走去,七七又道:“你的药方真能治好那老板的头疾吗?”   “不能。”   “啊?那你刚才是骗他的?你不是说你医术最高吗?”   “最高也救不了死人。”凌千诉回头看眼成衣铺,那老板正在笑脸招呼客人,“他头疾已入膏肓,活不过月的,我说了,药方可以缓解,让他晚上没那么痛,没说可以救他。”      七七突然觉得是不是应该把三十两给人家。   似想到一事,七七忙问:“你不是说你没钱吗?刚才哪来的五十两?”这两天不会是跟着她骗吃骗喝的吧?!   “给儿子买衣服的钱还是有的!”   “.…..”      凌千诉戏笑着,又扯了扯袖袋,“不过你看,我全部身家就那五十两了。”   “我不信!”被骗过一次的七七想到没想,就按了按他的胸,准确的说是按了按胸前的口袋,东摸摸西摸摸,果然什么都没有。   “看来你以后又要吃我的喝我的了!”   她失望道,刚要收回手,就被他握住。   凌千诉目光深沉,嘴角微扬,有些暧昧的说:“在我们族,敢摸我的只有我的女人。”   七七一愣,猛地抽回手,“你瞎说什么!我又不是你们族的人。再说你不是说你没成亲,哪来的女人?!”   “我说的是我不成亲!不成亲不代表没有女人吧?夜九倾也没成亲,你觉得他没碰过女人吗?”   “你、干嘛问我这个!”夜九倾有没有女人,这个话题让她很不舒服。      见她皱眉,凌千诉也不再逼问,松开她的手,大方道:“不过,你不是我族中人也没关系,我准你摸!”   “谁稀罕摸你,我刚才那个动作叫搜!搜身,懂不懂!”   “搜身?”他俊脸越靠越近,“那你脸红什么?你不会真对我心存不轨吧?”      啪!   一掌按在他脸上,七七挪开他一尺。   “你想太多了,少年!”说完,她大步往前走。   凌千诉摸着下巴,回味残留的温度,嘴角飞起优美的弧度,低低喃道:“少年……?我若还是少年,定要了你!”      待两人走远,成衣铺旁边的胡同里走出来两个人。   大胡子对洛辰道:“少庄主,刚才叶七姑娘说她是从京城来的,看来果然是丞相府千金啊!”   “嗯。”看来他真的认错人了!不管是不是丞相之女,‘她’都不可能从京城来!      “回去准备一下,下午启程上西伯山。”   “是!”大胡子想了想,又问:“用不用跟叶七姑娘知会一声?”   “不必了。”   她要来,自会来!   既是陌路,何必同行……    ☆、第 二 十 章   两人晃悠悠地走着,七七额前已经换上了粉色丝带,和一身嫩粉纱裙相应甚美。   凌千诉虽然衣着不修边幅,可他容貌年轻英俊,和七七走在一起倒不显得突兀,反而看着极其自然。   两人一路走着,收到不少好奇的目光。      天色渐渐变晚,一家看着像酒楼的地方亮起了红灯笼,七七抬步就往里走。   “这里不错,正好我肚子饿了,咱们进去看看。”   “等等!”凌千诉一把拉住她,坏笑道: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”   七七闻到一股香味,“不是酒楼吗?”   凌千诉弹了她一下,“这香味是脂粉香,可不是菜香,我们走吧,回客栈吃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七七站着不动。   凌千诉道:“这里是妓·院!夜九倾连这个都没告诉你?”   “哦,妓·院!原来是烟雨楼啊。”      “哟!”这时走过来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,穿的极其暴露,“姑娘你认错地方了,咱们春香阁可比不了京城的烟雨城,不过呢,京城富贵,烟雨楼的女子自有她们的一番风情,咱们这地方小,姑娘多是清新秀丽,想是……”说着她看向凌千诉,“想是这位公子可能会喜欢?”   凌千诉笑道:“我就算会喜欢,也不能带着她进去吧!”说完,他便拉起七七的手,离开。      离春香阁越来越晚,七七还是能听见里面女子陪笑和应承男子的声音。   人生有幸与不幸,她家门遇难时大不幸,遇到夜九倾便是幸,如今,她该知足,却又不甘心。   只是担心不甘心的结局是她和夜九倾的关系会改变。   有时候,她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,喜欢他在身边,又觉得这样的距离不够。      她陷入沉思,任由凌千诉拉着手都不自知。   突然,他停下脚步。   她抬头,就见洛辰等人从摘星阁出来。      “洛兄这是要去哪里?”凌千诉问道。   洛辰看到两人交握的手,愣了一下,随即不在意似的,“我们今日便上西伯山,准备后天的武林大会。”   “你们今天晚上要住在山上吗?”问话的是七七。      七七这一身女装不仅惊艳了洛辰,连他身后的下属都瞪大了双眼,男装时就知道她好看,不想换上女装竟如此绝色。   洛辰俯视着她,点了点头,“是,今夜便住山上。”顿了顿,他还是问道:“叶姑娘要与我们一起上山吗?”   七七笑道:“算了吧,明日我随九冥的人一起去。”她见他是偶遇,如果没有偶遇,他这会已经出发了,都没想知会她一声,又何必多此一问呢!      洛辰当然知道她心中所想,脸上表情变了变,最终什么都没解释,抬手,“那告辞!”   说罢,他便带着一帮人离去,毫无留恋。   洛映雪转身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      待众人走远,凌千诉突然道:“你好像很不喜欢洛辰。”   他不是问,是肯定。   “他都不知会我一声,我干嘛喜欢他!”   “我不是说这个,我指的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,从我在树上见到你们那一刻,你就对洛辰带着莫名的敌意,虽然你掩饰的很好。”   七七一惊,他竟然看的出来?!      看她表情,凌千诉开心了,“哈,看来我蒙对了!”   “你诈我?”七七气愤地甩开他的手。      凌千诉笑道:“也不算诈,我确实能感觉出你不喜欢洛辰,为什么呢?你跟他以前认识?还是因为九冥和傲风的关系?”   他慢慢靠过来,对于他的靠近,七七都快免疫了,她淡定的推开他,“你很好奇吗?看你这么想知道,我就更不想说了,谁让你也有事瞒着我!”   “哦,原来又是秘密。”      “凌千诉……”七七突然表情严肃,很认真地看着他,“如果你有仇人,你会报仇吗?”   凌千诉先是一怔,随即浅浅笑着,这次他的笑很暖,也很温柔,“什么样的仇人?”   七七久久才吐出两个字,“灭门。”   “你想报吗?”凌千诉轻轻揉着她头顶,声音低沉柔缓。   不知道为什么,他这样的举动让她鼻子有些酸,摇了摇头,垂眸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  “为什么?怕吗?”   “怕。”  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,怕双手沾满鲜血,便和那些人一样了吗?      “你若是怕,不如我替你报?反正我要谁死,都是弹指一挥间。”   “不!”七七摇头,一滴泪渗了出来。   凌千诉愣住了,搁在她头顶的手停住,移到她脸旁,拭去那滴眼泪,“为何?”   “因为……”七七拉下他的手,“因为不关你的事啊……”已所不欲又何必施于人!      “不关我的事?我可是你的副帮主,帮你排忧解难是我应该做的。”   说起这个好笑的乌龙帮派和帮主,七七觉得心情稍微轻松,泪也收了回去,“你这个副帮主还不知能做到几时呢!”   “我想做到几时便能做到几时!”凌千诉认真起来,“你忘了你答应过我,只要这次武林大会我进得了前十,你便继续有钱帮,我便继续是你的副帮主。”   “那等到那时候,我再考虑让你帮我排忧解难,如何?”   “嘁!生在福中不知福,你知道蚩烈每天有多少人求我办事吗?!”   “不知道,有多少?”   “很多!”   “很多是多少?”   “.…..很多就是很多,难道我会去数吗!”   “所以你也不知道啰?”   凌千诉被她堵得无话,扯了扯她脸颊道:“你这是不伤心了?不像刚才还哭鼻子!”   这次七七被他堵得无语。      两人回到客栈时,正好赶上九冥开饭,凌千诉毫不客气,直接拿来两把椅子放在夜九倾旁边。   七七玩了一天,早就饿了,椅子一放,她便坐下去,开吃。      “你今天都去哪了?哪来的这身衣服?”大家都想问,可都没敢问,还好夜九倾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。   七七塞着肉,含糊道:“成衣铺子里做的,凌千诉付的钱。”      夜九倾抬眸看向凌千诉,“多少?”   凌千诉知道他问什么,却故意不回答,“我忘了!”   “五十两!”七七百忙之中抬头说了一句。   夜九倾随即朝萧默使个眼色。      萧默早就觉得少主心情不对,马上从怀里掏出五十两,放到凌千诉桌边。   “凌少侠,这是给七七买衣服的钱。”   “我几时说过要钱了?”凌千诉皱着眉头,有些不高兴。   七七小手一伸,将银子塞入怀中,“副帮主,给钱就拿着吧!不过呢,咱们帮派初建,各方面都要打点,这些银子就算是你贡献帮派的,日后帮派发展起来,自然少不了你的!”说完,她还意思意思的给他碗里夹块肉!   凌千诉看看她,又看看肉,瞬间无语。   总管账真不愧是总管账,小财迷!      一双筷子伸来,夜九倾也往她碗里夹了块肉。   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,七七笑道:“你是不是知道我快回来了,所以叫后厨做了我爱吃的?”   夜九倾笑道:“有空想些有的没的,不如多练练功,明日的入门战,你准备好了?”   “什么入门战?”七七有种不好的感觉。      果然,就听萧默解释道:“每个要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都要提前三天拜帖,提前一天派两名弟子参加入门战,就是和西伯山的人切磋,若两人全胜,则可参加;有一人败,便进不去。”   “什嘛!这么麻烦!”七七嘟囔着:“早知道我就随你们进去了!”   “不行!”凌千诉道:“你是我的帮主,干嘛随他们进去!不就是入门战吗,咱们肯定能赢。”   “你肯定能赢,我是没戏。”      “其实七七你也不用这么沮丧。”萧默安慰道:“既然投了拜帖,西伯山的人总会给点面子,不会派一等弟子跟人打的,二流三流的话,你应该没有问题吧…..”   应该……      萧默眼里带着点怀疑,让七七很无语。   “可是我也没投什么拜帖啊,不是说提前三天?”她看向凌千诉,“你投了吗?”   凌千诉摇头。      萧默道:“别担心,我给你们投了!之前少主交代过,你们两个都是不管事的人,入了暨阳城肯定就惦记着玩了,所以我去投拜帖时顺便把你们的也给投了。”   “.…..”他刚才解释他们就知道玩,分明就是多余。      不过夜九倾还真了解他俩,来到暨阳城,除了吃,他俩就剩下玩了。   反观夜九倾,人家才是当家的样子,来到暨阳城就没闲着,各路人马都来拜见,江湖关系又要经营,操心的事多了去了。   再想想自己,七七讪讪一笑,看向夜九倾,“少主这两天辛苦了。”   夜九倾点了点头,并未说什么。      皇帝不管,死太监!   柳芙不乐意了,心里暗暗恨道:少主怎么这么惯着夜七七,这叫什么事啊!初入江湖就自己成立门派,要是别人,早改按教规处置了!还收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做副帮主,还有没有一点自觉自己是九冥的总管账了!      “七七。”柳芙道:“你可别一心二用,把自己的本职给忘了!”   就知道她不能不说话!   七七笑道:“我自然是不会忘,所谓能者多劳,该我做的事,我一定会做好!反倒是你,不该你操心的,还是少操心的好。”   “你!”柳芙一拍桌子,心思一转,又马上恢复笑脸,“你看我,就是为教里想的太多,才会多管闲事,既然你心中有分寸,我也不说什么了!”      笑面虎!   七七看她就觉得烦,扒拉两口,筷子一放,站起身来,“我饱了,回去练武了!”   “坐下!”夜九倾按住她,“刚吃完饭,练什么功!”      七七被他握住手腕,挣也挣不开,“不练功,万一明天输了呢!我还想进去看看呢!”   “不会输的。”夜九倾似乎胸有成竹。   “真的?”她晚上在竹林苦练的事只有他和黎婶知道,听他这么说,她又来信心了。      夜九倾点点头,给她倒了一点点粉色的酒,“暨阳□□酒,桃花玉露,你试试,别喝太多。”   粉色,和她这身娇俏的衣服好像。      七七抖了抖手腕,示意他松开自己。   酒杯是白色的,桃花玉露在杯中,那粉红似乎要渗出来,煞是好看。   七七抿了一口,回味道:“哇,这个太好喝了,比师父的杏酒还好喝!”   “.……”饭桌上安静了下来。      七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,忐忑地看向夜九倾。   就听他问:“你喝过我父亲的杏酒?”   “.…..没、没。”   “什么时候偷喝的?”杏酒是他爹的宝贝,连他都不准尝,她能喝到,一定是偷喝。   “不是、不是那个……”七七吞吞吐吐道:“不是偷喝,那年不是打翻了一坛嘛……我就想尝尝,可是又够不着,一不留神那坛子就滚下来了,我就拿手指头沾了沾……”      她越说越小声,其他人眼睛越睁越大,胆儿也太肥了!   夜九倾眯起眼睛,“你当年不是说,是大黄打翻的?”   “……我是这么说的吗?”   “不然你以为,你是怎么躲过一顿揍的!”      “其实……”七七坐的近了些,“你猜师父会不会当年就洞察一切,只是有心放我一马?”   “我不知道,不如这次回教,我们去问问我爹?”他说话间明显带着笑意。   七七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,半撒娇道:“不要!师父每天那么忙,我们就不要再让他老人家为一些可以忘记的小事费心了!”      她将‘可以忘记’咬的特别重,希望他也能忘记!   夜九倾拉下她的手,淡定饮茶,“可我一向记性很好!”   “.……”      看她撇着嘴,一副委屈的样子,他又道:“不过,偶尔忘记一两件事也不是不可能的。”      这就是希望啊!   七七连忙拿起他的筷子,将他爱吃的菜全夹到他碗里。      “这都是你爱吃的,多吃点!”   “今天已经吃的很油了!”     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七七马上叫了一壶最驱油的茶,还陪上讨好的笑容。   夜九倾不动声音的享受着,很满意!      九冥众人暗暗吃惊,少主和七七原来这么熟,连彼此爱吃什么都知道。   凌千诉坐在背光处,脸色有些晦暗不明,眉头皱了又松开。    ☆、第 二 十 一 章   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,吃过早饭,七七和凌千诉慢悠悠地往西伯山走去。   她还是穿回暗夜麒麟黑装,头戴黑色飘带,手握九冥剑,灵气逼人。   夜九倾众人先他们一步出发,昨夜便和她交代过了,还叮嘱她一些入门战的要领,七七没想到,他竟然会说:“实在不想打,就塞点银子给门口的西伯长老。”   一向清高傲气的少主,形象在那一刻完全崩塌。      两人来到西伯山下,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门派。   七七拿眼一扫,就看到夜九倾等人。   怎么先走一步,到现在还没进去?      夜九倾像是特意在等她,等看到她的身影,才携众入内。   萧默进去的时候,还偷偷指了指门口的一个胖子。      “走,咱们去找那人!”七七扯了扯凌千诉,往胖子挪去。   走到跟前,七七抬手行个礼,“长老,不知入门战在哪比试?”   胖子笑道:“这位姑娘倒是面生的很,想是第一次来参加武林大会吧?而且竟知道我是长老。”   “是。”七七拉过来凌千诉,道:“我二人刚成立的门派,也想在武林大会上一展身手。”   “好,那跟我来吧。”      胖子说着便转身进门。   两人跟着走了一段距离,离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远时,胖子才停住脚步,转身笑道:“叶姑娘,凌少侠,从这条路往前再往左便会到后院的厢房处,有西伯弟子在那里候着,二位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,今日可以早些休息,也可以逛逛西伯山。”   知道他们的身份,还提前安排好了,七七一想便明白。   “是夜少主吩咐的吗?”   “是。”胖子道:“既是夜少主的朋友,便是西伯的贵客,请吧。”   “多谢。”      西伯山共分三处,一处为练武场,每年的武林大会都在这里举行;一处为西伯弟子的起居处;还有一处是每年武林大会期间,提供给各路英豪住宿的。   可是,并不是所有门派都能住进来,地少人多,便只给出得起价又有头有脸的门派。   像七七这样新成立的门派,如果没有夜九倾在前头引路,根本进不了后院厢房。      放下行李,七七一刻都待不住,找人问了问路,便来到夜九倾院门前。   门上有一匾额,上提两个大字:竹园。      进得院中,果然见左右两侧都种着翠竹,翠竹高耸,煞是好看。   过内门,七七刚抬步,就发现夜九倾的房门是开着的,他正端坐桌前,饮着一杯热茶。   见她来,他翻过一个杯子,斟满。      七七走近,知道这杯茶是给自己的,便拿起,慢慢吹了吹。      她立在身前,夜九倾抬手拨了拨,“坐下喝,你挡光了。”   七七往旁边一坐,笑道:“天气这么热,我帮你挡挡不是挺好?”   “我不嫌热。”   “不嫌热,你领子敞那么大干什么?”七七手指着他领子,脸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。      领子敞开,露出他清晰的锁骨,夜九倾常年习武,身上尽是肌肉,此刻诱人的胸肌正隐隐约约地暴露在空气中。   七七倏地收回手,不敢再往那里看。      “你刚才在看什么?”夜九倾似乎故意的,身子往前倾,隔着桌子探向她,询问。   “没什么。”七七端起茶杯,靠近嘴边,像在喝又没喝,就是不敢看他。   夜九倾笑了笑,才坐正。      “来找我什么事?”他到底体谅她,理了理衣领。   七七这才转过身来。   “武林大会的事,谢谢你帮我打点。”   “不必,我本来就答应要带你进来的。”   “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在身边?”      话一出口,七七就觉得错了。   果然夜九倾眉一挑,笑道:“你想待在我身边?”   “才不是。”七七掩饰道:“只是、只是黎婶让我不要离开你!”   “哦……”他审视着她红红的脸,内心愉悦。      沉默片刻,他道:“左护报有人在找你,似乎还和九冥有关,所以最近我不能把你带在身边,不过别怕,我会时刻看着你的。”   “谁找我?”七七第一反应就是洛远山。   夜九倾道:“来着不善,恐怕是当年的旧人!七七,我知你过目不忘,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临终叮嘱,让你此生莫要被仇恨所困,也不准为他报仇?”      她记得!   七七一愣,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,难道他也看出来了?      夜九倾突然握住她的手,认真道:“我现在突然能理解蔺叔的用心,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。”   “你……?”七七从他眼中看到不一样的情绪,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。   夜九倾笑了笑,放开她,似在安慰,“慢慢来。”   七七不解,“什么慢慢来?”   “没什么。”他不必说,有一天她自会懂。      “今天想转转西伯山,就让凌千诉陪着你,目前而言,他是最安全的人。”夜九倾道。   “你是说凌千诉不会害我?”      七七话音刚落,就见一个人跳进内院,嚷道:“我当然不会害你!”待走近,他更是气愤的跺脚,“亏我刚才还担心你去哪了,到处找你,你居然还在怀疑我会不会害你!”      来人正是凌千诉!   七七解释道:“凌千诉,我没怀疑,我只是询问。”   “询问也不可以!你要相信,我对你的心,犹如日月光芒般纯粹!”      七七差点被他的眼神唬到。   夜九倾淡淡一句:“纯粹到当日在自家帮主身上下毒?”   凌千诉嘴一抽,咽了下口水才道:“那是为了证明她身上确实有一块血玉!”      “你在我身上下毒?”七七瞪着他。   “就一次!”   “一次还不够吗?!你还准备下几次!”   “有什么关系,反正你也没中毒,再说了,就算你中毒,我也能把你救活,不怕!”      凌千诉说完,看她脸色还是不好,便准备开溜。   “那个……胖长老刚才好像叫我,我先去看看哦。”   他走出去没两步,就听七七叫道:“凌千诉,你给我站住!”      两人一前一后,一追一跑飞出了竹园。   夜九倾看着凌千诉的背影,低喃道:“真难想象这是一个快近古稀之人……”      下午,竹园又来了一个客人,男子,个头不高,皮肤白净,说话尖声尖气的,对夜九倾道:“夜少主,我家公子有请。”   那人说完,还从袖中露出一块玉佩,只显出来一下,便马上收起。      夜九倾一愣,蹙眉。   “他在哪?”   “公子在梅园。”      他……怎么来了?   夜九倾没细想,便放下茶杯往梅园走去。      入了梅林亭阁,便见到了久违的人。不必开口,那股尊贵之气似与生俱来!   “夜九倾参见太子!”双手并前,行大礼。      京都刑理司、手握京都兵权的当朝东宫太子帝墨寒抬了抬臂,淡道:“在外不必如此。”   夜九倾平身,坐到一侧,开门见山的问起来:“太子为何在此?”   “明日便是武林大会,本宫自然是来比试的。”   “比试?太子说笑吗?”   “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?”一见面就针锋相对?帝墨寒看向他,勾了勾嘴唇,“九倾师兄!”      九冥内门八子,只被世人知其七,这神秘的第八子便是当朝太子帝墨寒!   外传太子喜怒无常,只有熟悉的人知道他并非鲁莽的人,夜九倾便是熟悉的人之一,略一思忖,他问道:“太子既然这般决定,必是有原因。”   “哦?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?”      帝墨寒说话时紧盯着夜九倾,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情绪的变化。   可奈何夜九倾一向清冷,不管闲事,只摇了摇头,“不知。”      帝墨寒笑了,传人拿过来一张纸,递给他。   纸中间被戳了个洞,上面写了五个大字——不交又如何!      “这是?”夜九倾不解。   帝墨寒看了他一会,才道出原委。      原来江湖作大,当今圣上有恐日后难以控制,便于去年下布一道旨意,凡武林门派经商所得,需缴纳一半收入与朝廷。   这道旨意一出,江湖门派当然不乐意了,拖拖拉拉近一年,事情也没办成,到如今,争执也快白热化了。      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,皇帝寝宫突然射进去一只铁箭,箭前就附着这张纸!   帝墨寒笑道:“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九冥的人做的呢!”      的确,能闯大内,还不留痕迹,九冥的人确实有这个实力。   夜九倾摇了摇头,“不是。”   “我知道!”帝墨寒茶杯一放,眸中渗出冷光,“若是,你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里。”      他说话虽轻描淡写,却将那股狠劲‘一不小心’显露出来。   若是别人,早已恐惧跪地,可夜九倾不是一般人,抿了口茶,他不甚在意的说:“那殿下觉得我会出现在哪里?”   他说完,两人互视很久,才彼此一笑。   他,从小便不服他!      “父皇以朝廷的力量镇压武林,根本行不通,江湖事只能江湖解决,这也是我这次来的目的!”   “你想做什么?”夜九倾蹙了蹙眉。   帝墨寒道:“我要你助我成为今年的武林盟主!”      “天下第一?”夜九倾笑了,“若我说,天下第一也解决不了你的烦恼,你还想做武林盟主吗?”   帝墨寒不解:“你什么意思?”   “如今的武林盟主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洛孤城,可是你觉得洛孤城在武林中有多少号召力?”   帝墨寒沉吟很久,突然道:“那你觉得江湖中谁说了算?”   “你明明知道,又何必要我说!”      不但他知道,全江湖的人都知道!   当今武林,白道听洛远山的,黑道听夜寒的。   太子如今这么问,莫不想拿傲风和九冥开刀?      帝墨寒突然笑了,很久,他才说:“开来此事要从长计议了。”      夜九倾很不喜欢听他这么说,每次帝墨寒这么说时,都代表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!   他本想询问,却见他摆摆手,显然不想多谈,而且下一句便岔开话题,“我这次出来,带了一个朋友,我身份不便,这两天就让她跟着你,见见江湖事。”      他的朋友?他有朋友?   夜九倾不解,“谁?”   帝墨寒吩咐太监去叫人,随口一答:“丞相三女,叶书姌。”      丞相的女儿……   原来是跟他一起出来了。   这么巧?   这样……也好!   夜九倾点了点头,再出梅园时,已经是两个人了。    ☆、第 二 十 二 章   是夜,西伯山上格外安静,大家都睡了,为明日的武林大会做准备。   七七站在院中,淡道一声:“小飞,下来。”   树丛中飞下来一个人,落在她面前,目光有些诧异。      “傲风的洛远山也来了,这几天你不用跟着我,去看看他住在哪,私下里和谁见面!你自己小心点,找机会向我报告。”想了下,她又道:“少主那里,我会与他说的,你不要多话。”   “是。”   小飞一个旋身,消失在黑夜中,悄无声息。      七七站在原地,抬头望着空中弯月,思绪万千。   这夜她久久不能入眠。   这就要开始了吗……?      公鸡报晓,天色转亮,一年一度的西伯山武林大会终于拉开帷幕。   江湖中一百零八派全聚在山上,开始为期三天的武学盛会。      一大早,七七便被刀枪剑戟声吵醒。   昨天睡的晚,今日格外没精神,她赖在床上好久,直到凌千诉过来敲门,才慢悠悠地爬起来。      “昨日没睡好?”凌千诉倚着门,打趣地看着她。   七七摇了摇头,拿毛巾慢腾腾的擦着脸。   看她没精神的样子,他一个健步上前,将她脑袋摁进水里。   “喂!”七七差点呛到,脱险后赶紧拿着盆远离他三步。      终于洗漱好了,两人来到吃饭的地方。   都是人啊!      七七找了个角落坐下来,便有西伯的人送过来吃食。   “服务还挺不错的。”凌千诉道。   七七撇了撇嘴,“大把的银子交给他们,能不好好招待么!”   “很多钱吗?”   “很多!!”   别的她不知道,九冥花了多少钱,她一清二楚,昨天萧默跟她汇报时,那一顿心疼啊!      “那咱多吃点!”凌千诉招招手,又要来一碟吃食。   七七丢个白眼过去。   “你吃太多,一会怎么比试?我听四师兄说,像咱们这种不知名的门派,第一天就会被排上,行里叫摸底!我的武功反正不行,也只能看你的了。”   “摸底?”凌千诉笑了下,带了些狠气,“那爷今天就让他们看看!”      “话说,你的武功到底有多不行啊?”老听她自嘲武功差,他都没见过。   “这是我第一次出江湖,你可想而知我武功多差了。”   “第一次出江湖不代表武功差,武功好的还不都隐世了。”凑上前,他笑道:“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,让我见识见识?”   “干嘛找没人的地方?”她不解。   他眨眨眼,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,“万一你武功真的不好,被别人知道了,上场之后被欺负了怎么办?”   “.…..”上场之后就不会被知道了吗?!      吃到半饱,凌千诉停住,往楼下看了眼,像发现什么稀奇事一样,哟了一声。   “七七,快看!”   “看什么?”   七七往下看去,就见夜九倾领着九冥的人往会场走去。      “夜九倾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女的啊?”凌千诉边说,边看戏一样,打量她的表情。   七七不甚在意道:“是他一个朋友。”   “你知道?”   “知道啊……”   昨天晚饭后,夜九倾特意过来看她,还说这两天会帮朋友照顾一个人,而且那人的身份竟然是……   居然这么巧!      “你不吃醋吗?”凌千诉试探的问。   七七一愣,抬头,“我为什么要吃醋?”   “夜九倾带了一个女子,你不吃醋?”   七七摆摆手,“我不也带着你呢吗?没办法,江湖中走散的小孩太多了!”她说完,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,便抬步走了。   凌千诉被气笑,低低喃着:“死丫头,敢开起我的玩笑来!”      武林大会会场中,各门派已经全数入座。   座位成两面圆弧型,从分布上看,就能看出当今武林的格局。   左最高位为九冥教,主位坐着夜九倾;右最高位为傲风山庄,主位坐着洛远山,洛辰坐在他左后方。      七七和凌千诉是又新又小的门派,被分在右侧圆弧的末端。   座位的分布相当合理,每个地方都能看清比武台。   七七的位置正对面就是两大派的主位和主持台,只是离得比较远,看不清主位坐的人的表情。      “看来又是夜九倾的安排,咱俩居然坐在第一排。”凌千诉小声道。   七七摇头叹息,“我不想坐第一排啊!离比武台那么近,万一一会有人摔下来,砸到我怎么办?”   “不会。”凌千诉信誓旦旦道:“人到不了你面前,我就让他化成水。”   “.…..”虽然知道他在开玩笑,可这种说法真恶心。      一阵鼓声,比武开始!   果然如萧默所说,七七和凌千诉被分到第一场,七七第三组出,凌千诉第七组。      “我有点紧张!”比到第二组时,七七突然抓住他的袖子,满脸写着……兴奋!   抖开她,凌千诉笑道:“我看你不是紧张,是跃跃欲试吧?”   七七左右环视,想看看谁是她的对手,目光一定,她望向一个正在热身的大汉!      “呃……我的对手不会是他吧?”七七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个身高两米的大汉。   凌千诉点了点头,“是他,我刚帮你问了,他是点苍派的吴石,善使流星锤,你多保重了!”      “……身为副帮主,你就不知道为帮主分忧么!”   七七本来很兴奋,可看到那人的体型就怯了。   那么大的锤子,一锤就能干掉她!      凌千诉拍了拍她的肩,笑道:“放心,我不会让你有事的,不过呢,输赢就看你自己的了。”   “你说了跟没说一样!”夜九倾在场,她肯定不会有事,她现在想的是会不会第一场就输啊……?      “咚!”一声锣声,轮到七七上场了。   吴石一跳便跳到台中央,朝她喊道:“小娃娃,上来!”   这声音!这嗓门!      七七站起来,理了理暗夜麒麟装,拿上宝剑,一跃而起。   主座上,夜九倾状似不在意的喝茶,其实从她上台开始,视线就没离开过。      虽是夏日,却有微风,风吹动七七的衣角,更显得她风度翩翩,宛若书生。   吴石呿了一声,不屑道:“听说你是个帮主?”   “是。”   “哈哈哈哈,小娃娃,江湖可不是你玩的地方!看你这一身装扮,也是一个夜九倾迷吧,我劝你看两眼偶像就赶紧回家,别在这丢人!”      好吵!这人嗓门太大了!   七七揉揉耳朵,瞪他一眼。   “废话怎么那么多?!还有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!”   “哼,娇气!”吴石最不喜欢她这种娘们唧唧的模样,当初就有个姑娘嫌他长得粗矿,拒绝他。      舞了两下流星锤,算是热场,吴石摆好姿势看着她,“小娃娃,该你了!”   “该我什么?”七七不解。   “啧!你什么都不懂吗!”吴石解释道:“比试之前要亮两招,让大家见见你的兵器,算是热场。”   七七不屑,“我的剑砍你就够了,不需要热场。”      说罢,她一个起势,朝吴石看去一眼,便攻了过去。   七七还算厚道的,要打之前知会对方一声。   吴石有时间做准备,这招应下来毫不吃力。      流星锤挥过来,七七抬起剑鞘就挡,力道太大,她挡住后连连后退好几步。   体内气血翻腾,七七暗暗吃惊,这个大块头,废话虽然多,可武功真不赖啊。   看台上,夜九倾握杯的手紧了紧。      调整了呼吸,七七忙应对吴石的攻击。   吴石的武功属于硬派武功,力度大,杀伤力强,唯一的缺点……准确的说是吴石唯一的缺点是灵活性不高!      七七到现在还没拔剑,一直用剑鞘抵抗沉重的锤子。   不得不说,夜九倾的东西真好用,那么大的碰撞,剑鞘外丝毫无损。      吴石又攻过来,七七脚下生花,快速移动。   感谢夜九倾那几晚带她恶补小飞小古的轻功,用在这,正好!      吴石左右开攻,打了好久,就是打不到她,心下暗忖:这小娃娃太赖皮了,左躲右躲就是不攻击,害他累个半死,上台之前师父就交代,他的武功要速战速决,这都比了半柱香,他连身都没近,着急!      越急就越容易乱,七七在等机会。   终于,一个步法上的迟疑,七七抓住这个空隙,一招‘斗转星移’接凌空跃,九冥剑终出鞘!   寒光闪现,暗夜麒麟纹在日光下透着威严,从吴石头顶劈下去。   流星锤抬起,遇到千古宝剑,瞬间裂成两半。      七七这一下没有收力,毕竟第一次比试。   吴石的兵器被秒成两半,落在脚边。   他张大了嘴,震惊的看着七七。      兵器已损,便算输。   七七抬手,淡道:“承让!”   一直端着茶杯却没有喝的夜九倾,终于仰头饮下,碧绿茶水,此刻格外解渴。      七七刚要下台,便被主持台上的西伯长老叫住。   “叶帮主请留步!”      七七转过身来,等他说话。   长老笑道:“叶帮主,老朽有几句话想代全场人问一下,相信大家都很好奇。”   “请。”早知道肯定会问,七七倒也不推脱。      长老道:“不知道叶帮主师从何派?”   刚才七七用的武功很杂,轻功是大家都没见过的,后面又有点苍的格挡、九冥的外门武功甚至是……夜九倾的夜啸九天!   尤其她那把剑,如果不是尺寸小了,真怀疑是不是就是九冥剑……?      九冥入鞘,七七淡淡一笑,解释起来。   “其实我并没有严格的武学师父……”夜寒如师更如父,给予的关怀更多是在生活上的。“从小时起,想学了便偷看两眼……”比如偷学夜啸九天。   “偶尔看到比较实用的,也就偷偷学了…..”比如刚才用吴石的格挡抵抗吴石的攻击。   “至于这把剑……”七七抬起手,果然见众人目光都凝紧,“不过是家中之人见我崇拜夜少主,专程找人打造的。”      家中之人?   夜九倾噙了噙笑,对这个称呼似乎很满意!      “长老,还有要问的吗?”   长老摇了摇头,做了个请的手势。      她这番话,看是说了,其实说的不清不楚,多数还是靠人猜的。   西伯的长老都是人精,七七一看就来头不小,他当然不会得罪,意思意思问问就是了,人家既然不愿意深谈,他也不会做出头鸟。      不过不愿意深谈,还是谈了一些。   等七七下台,下面的人就议论开来,甚至有人过来自报家门。      凌千诉溜达了一圈回来,就对她笑嘻嘻的说:“我听到一个最离谱也是最多的版本:你是丞相的女儿,出来体验生活,你那把九冥剑就是你爹贪污的证明!”   “.…..”真不能小看四师兄的八卦传播能力!      “马上就到你了,你准备好了?”七七道。   凌千诉指着左前方一个人,说:“你看那边,我的对手是他。”   “你认识?”   “不认识。”他摇头,“不过坐在左侧的都是和九冥交好的门派,那人坐的那么靠前,看来和九冥关系相当不错,你说我要不要放点水,让他输的不要那么难看?”   “.…..”还真是自信!      “你要是不用毒,输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!”   “你小看我!”凌千诉不屑的说:“和洛辰打,用毒是为了自保,和那种角色打,我用不着!”说完,他一跃而起,跳到台中央。      七七视线随着他动。   她不担心凌千诉会输,因为他信誓旦旦的说要进前十。   她只担心他滥用毒!   如果她只是九冥一名普通弟子,可能要努力很多年才能进九冥前二十,然后有机会参加武林大会,如果在武林大会上碰到别人下毒而输掉比赛,一定会很郁闷的。      想了想,七七眉头突然舒展开来。   凌千诉这个人别的不说,就是有一份傲气。   他既然说不屑用毒,那必然不屑。   更何况他如果真想,她也阻止不了他。      不过事实证明,她多虑了。   凌千诉上台不到十招,便赢得比赛,每个身法和动作都让人惊叹。      原来这才是他的实力!   武艺不强的七七都看傻了眼,凌千诉的武感极强,没有一点多余的招式,每一下都打在对方的弱点上。      太诡异了!   众人皆疑:他不是对对方武功极其熟悉,就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高手!   可他看着又那么年轻……      凌千诉一下台,来结交的人更多了。   七七等众人散去,才问他:“你怎么把青城派的武功看的那么透?”   “区区一个青城?”凌千诉笑了,声音虚无缥缈,“活得久了,这个江湖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……”      如果说第三天是精华,第二天是酣战,那么第一天便是洗牌。   经过第一天,能留下来的都是有看家本事的人。      傍晚时分,七七和凌千诉各比试八场,七七竟然进入前百,连她自己都惊讶;凌千诉更牛,直接杀进前五十,副帮主长脸啊!      第一天的比试,夜九倾和洛辰等高高手都没有上场。   据说第二天他们也不会上,因为如果有人抽到他们,不是被打的很惨,就是自动弃权。   西伯山武林大会就这一个缺点,没有‘切磋求指点’,只有奋力战到底。   所以即使实力相差悬殊,高高手上场也不会留情的。   大家掂一掂分量,实在没有一点赢的希望,便自动弃权了。   于是,一般前两天高高手都几度轮空,直接进入第三天的比试。   可今年有些不同!      比试第二日黄昏时分,七七拿着武签,满脸惊讶地看向左侧主位。   她竟然抽到夜九倾!    ☆、第 二 十 三 章   武林大会比试时,选手上场都会一招轻功落地,这一招叫震场,既震对手,也震在场的观众,这是七七这两天学到的,所以比试一开始,她便踏雪无痕,向前飞起,稳稳的落在台中央。   台下一片惊呼,不是因为她武功好,而是因为她竟然应战!要知道每年像她这种菜鸟抽到夜九倾只能认栽,主动认输也比上去被打强。   可七七不怕。   他又不会伤她。      宝剑从左手换到右手,七七看向还坐在观战台的夜九倾。   他怎么还不上来?难道要认输,让她赢?  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!      夜九倾淡淡地看了她一会,才抽出萧默的宝剑,潇洒地走上台来。   不像其他人,他竟然是用走的!      果然是高手,就算是走上台,也带着必胜的气势。   台下已经有人呼喊:“夜少主,一招秒掉她!”      不出江湖不知道,夜九倾这么受欢迎吗?   七七有点郁闷,她家的副帮主在干嘛,都不知道帮她加油!      “叶帮主,加油!”   看台上传来一声,七七侧目,却不是凌千诉的方向,而是九冥教的位置。   原来是右护,举着个手帕,在为她呐喊。   萧默收到少主射过去的目光,忙拉了拉右护,这才消停。      话说,他哪来的手帕??七七心疑。      这九冥教是怎么回事?多少年没见过自家少主收拾菜鸟么,居然还替外人加油!   看台上的人也是一头雾水。      突然,凌千诉也喊道:“夜少主,加油啊!”   “……”这下彻底乱套了。      比武台上,一大一小暗夜麒麟装像听不到众人的呼喊,只望着对方。      “我不会手下留情的。”   夜九倾刚说完,底下就有人窃窃私语,“夜少主果然不懂怜香惜玉,难怪蜀山派的三小姐等了这么多年。”      蜀山派的三小姐?是谁啊?怎么除了南巧琳,还有别人喜欢夜九倾么?   七七束起耳朵听,可那人不再说了。      她都能听见,他自然也能。   看她走神,他朝人群射去一眼。   场中瞬间安静了。      “夜少主……”七七抬了抬手,“久仰!”   “……”是!她仰视他确实够久的!      “你专心一点!”他忍不住出声提醒。   七七抽出九冥剑,一副要打的架势,“那来吧!”   “.…..”      夜九倾额侧滑下两道黑线!   从昨天他就想说她了,她那是什么拿剑姿势!九冥剑被她一拿,跟菜刀一样!   皱了皱眉头,他实在忍不住了,微转手腕,展示给她看。   “你看好,剑是这么拿的!”      底下又有人说:“啧啧,夜少主果然大家风范,对对手都这么严格要求。”   夜九倾无语,他只是心疼千古神兵九冥剑好吗!      七七照着他的动作,转了两下,果然觉得手腕用力轻了,剑却舞的更顺。   惊喜道:“原来是这样,难怪我昨天打的那么吃力!”   “打的吃力,是因为你武功太差。”      众人:“夜少主少年英雄,心直口快,好性格啊!”   七七:“.…..”吃瓜群众能不能闭嘴!      “快开始吧!”她挥了挥宝剑,有些迫不及待,再等,不知道底下又能蹦出什么话来。   夜九倾看她鼓起的腮帮,笑了,“你确定要跟我打么?”   “当然啦!”反正他又不会伤她,横竖都是输,干嘛不痛快一回!   “那好……”他一个剑花挽出,目光霎时变冷,“那我就在这一轮终结了你,省得后面的比赛,你若遇到别人,让家中之人担心。”      七七愣神,他是担心她后面遇到别的高手不慎受伤吗?      没等多想,夜九倾已经攻过来了,萧默的萧雨剑像被赋予了生命,杀气十足。   七七反应不及,连连后退,一时竟把所学招式全忘了。   就在快打到她时,夜九倾啧了一声,空中转了个方向,给她一丝空隙喘息。      七七终于能清楚地知道两人的差距了。   她很了解夜九倾的武功,所以知道刚才那一招是夜啸九天里最浅显的基础招,可就这么一招,被夜九倾用起来,也让她喘不过气。   往前一步,她发现自己竟然腿软了。   虽然知道他不会伤自己,可剑攻过来时,那股凌厉的气势让她瞬间害怕起来。      看她气息已乱,夜九倾退回原位,微微叹了口气,便抬剑随意地扫了一下。   一截树枝落下,他伸手接过,再一抬手,萧雨剑既快又准地插·进萧默的剑鞘中。      武功高低,气势强弱,根本不在兵器。   七七看他改剑为树枝,心想这并没有什么用!   早知道不逞能了,回教有的是机会跟他比,干嘛在这丢人呢!   可现在都上来了……      夜九倾当然明白她的心思,九冥剑在地上划了好几道口子,她却迟迟不再攻击,再不快点,天就要黑了。   不再多想,他欺身攻了过去,还好声提醒,“注意力集中!”   七七应付之时,还能回应:“哦!”      这次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,以至于台下又起骚动。   “你有没有觉得夜少主在放水?”   “你才发现啊?!对手毕竟是个姑娘嘛,你懂的。”   “原来夜少主也知道怜香惜玉啊!”   “那三年前峨眉派二小姐跟他打的时候,他咋不这样呢?”   “.…..”      众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时,凌千诉凑过来,猥琐笑道:“自然是颜值不同。”   说时,他还抖抖眉头。   众人大悟,纷纷点头。    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看台的吵杂声小了,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比武台上,而且每个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,包括九冥教的人。   都着暗夜麒麟装,都用的……夜啸九天?!   右护和萧默互视一眼,双双皱起眉头。   七七的夜啸九天不像现学的啊……      如果说,昨天的斗转星移是偷学的,那今天她用的这几招根本不可能!   百鸟朝凤、苍龙出海……这些都是夜啸九天的精髓,没有几年功夫不可能练成这样。   昨天的对手武功没有她好,她可以思考,躲避攻击招式很多都是九冥外家功夫,今日夜九倾武功明显高出太多,她没有时间思考,做的动作全是本能,而本能下的武功招式竟然全是出自夜啸九天。   那就说明一点,七七最熟悉、练的最多的就是夜啸九天。      这是怎么回事?   夜啸九天是夜家不外传的武功,非夜家子孙不能习之。   可看少主的表情,似乎早就知道七七在练,难道是他教的?还是教主允许的?还是说教主根本不知情?      两人武功招式一样,可步法上却又不同。   右护和萧默越看,眉头就皱的越深。   七七的轻功步法极其诡异,跟九冥的轻功或者夜九倾的轻功根本不是一个路数的。   她从来没出过江湖,是哪学来的?      夜九倾明显让着她,打了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。   一向不留情面的夜大少主一改常态,底下的人早就快被好奇淹没了。      看台上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,就连父亲叫他,他都没听见。   那个人便是洛辰。   他和夜九倾交手多年,可以说除了夜九倾,只有他最了解他的武功。   看他招招式式之间,他眉头紧促,终于无声叹息——   “他竟……破了九阶……”      “你说什么!”洛远山诧异回头。   洛辰目光凝重,又有些不甘,“我还以为继叔叔之后,我会是第二个破九阶的人,没想到……”   洛远山倏地睁大眼,不可置信的问:“你如何知道他破了九阶?”   洛辰摇头,“孩儿就是知道,因为他是夜九倾,而我是洛辰。”      世上谁最了解你?   一定是你的对手!      洛辰站起身,像被抽走了力气,对洛远山一行礼,便离开比武场。   为何洛家总是输给夜家!   夜家的武学天赋,原来真的会让人嫉妒。   曾经他不理解父亲当年的举动,如今似乎有些懂了。   若是夜寒是当年的夜寒,这江湖恐怕没有人会记住洛倾城。   如今有了夜九倾,谁又会记得他呢?      原来最强会令人如此神伤,继而向往!   落月一出,扫过湖水,洛辰颓坐在地。   少倾,一妙龄女子走了过来,遮下一片荫凉。      “洛少侠。”   洛辰抬头,他知道有人靠近,武功不俗,但不如他。      来人竟是南巧琳,她在他身侧坐下,浅笑道:“洛少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?”   今日的她不像往常打扮,梳了个柔顺发髻,一水亮黄襦裙,淡抹胭脂,美丽的很。   如此美人,想是谁都不会拒绝。   可洛辰却站起,远离她三步。      “南姑娘找我何事?”一开口便拉开距离。   人家都站起来了,她还坐着,总有些矮人一分。   南巧琳脸上不太好看,慢慢站起,拍了拍身上的草屑,才道:“我见洛少侠看到一半,便自己离开,心情似乎不好,着实有些担心,便跟过来看看。”      她脸上有着一抹娇羞,和一抹担忧。   洛辰蹙了蹙眉, “我无事,多谢。”      他既冷淡又生疏,南巧琳心中有些不痛快,脸上却不会表现出来,她朝前走了一步,脸红道:“洛大哥,你如今可比小时候生分多了。”也比小时候英俊多了!   南巧琳曾中意夜九倾,可他伤了她,那柄九冥剑竟然不是给她的,尤其今天看他和夜七七在台上打情骂俏,她就一肚子火。   再转眼看洛辰离开,又觉得当年的玩伴长大了竟如此英俊,便跟过来看看,正好有一些秘密,他也该知道知道。      “洛大哥……”她只当没看见洛辰皱起的眉头,又往前一步,“我看你刚才心情不好,是不是因为夜七七?”   听到这个名字,洛辰总算有点反应,“你说叶七姑娘?和夜九倾比试的那位帮主?”   “帮主?”南巧琳冷哼一声,“她可不是什么帮主!洛大哥你被她骗了!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,她跟着你混吃混喝,还让你给九冥教掏钱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      不等他问,她就迫不及待的拆穿七七,“因为她根本就是九冥教的人!当年九冥教主不知道从哪领回来一个小孤女,死乞白赖到现在……”   “你说她是孤女?!”洛辰打断她,“她不是叶丞相的女儿?”   “叶丞相?哈哈哈,就她也配!”南巧琳对七七恨之入骨,怒道:“她五六岁的时候就到九冥教了,还死皮赖脸的要求姓夜!夜教主大概嫌她出身不好,不准她出入江湖,直到今年,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,竟也出来了!出来了都不老实,还敢自称教主!”      洛辰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什么!   叶七……夜七七……   什么样的人能冠以夜姓?九冥夜家一脉单传,血统纯正,非生死挚友根本不可能冠上夜姓,她不是蔺舟的女儿又能是谁?!   不让她出入江湖,大概是因为……      其实他应该坚定自己心中所想,只是他不愿意面对罢了。   他不希望她是蔺舟的女儿,因为他亲眼见识了她童年的悲惨,甚至始作俑者。   他宁可她是别人家的女儿,便可以漠不关心。   可她不是。   冥冥之中,又让他见到她。   就像当年,他多么想走过去,跟她说:别怕,我会保护你。   她惊恐可怜的目光让他只想抱着她,可是他不能,前厅之中他的父亲正在寻找蔺府还有呼吸的人。   他清晰记得某夜在父亲书房,听到几位江湖叔伯冷厉的声音:得倾歌九式,便斩草除根。      那时候,他能做的只有放她一马。   洛辰捂住脸,脚步虚弱地后退,倚靠着树干。      南巧琳见状,以为他不堪被欺骗,心中又不太舒服了。   一般人被骗后,不是应该愤怒吗?怎么他是这种表情?   难道……他也喜欢夜七七?!      此次出来,父亲便交代,不能与九冥教结亲,与傲风山庄也好,所以她要把握唯一的机会。   南巧琳上前,扶住洛辰,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,   侧面看,洛辰生的还真是英俊,乌黑的发,英挺的鼻,性感的唇……      若是之前还考虑父亲的交代,此刻南巧琳觉得自己真的心动了。      她娇声软气,又饱含担忧的问道:“洛大哥你没事吧?”   洛辰此刻心思全在当年往事和满腔愧疚上,哪里注意到南巧琳贴在自己身上。      这时,一道女声不悦响起:“哥!”   洛映雪的一声,让洛辰回神,看到南巧琳离自己那么近,猛地推开。   “南姑娘,你做什么!”      南巧琳被推出两米开外,一脸不乐意。   洛辰这种反应,在谁看来都像是他被占了便宜。   洛映雪走近,瞪了南巧琳一眼,“南姑娘,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,这样不好吧!”   说完,她便拉着洛辰要走。      南巧琳最近老受气,憋的难受,此刻被一激,脾气便上来了。   “我这样不好?哼!恐怕这江湖中,未出阁女子最放浪的便是你娘吧!”   “你!”洛映雪最恨别人提她娘,想都没想,便一鞭子挥过去。      南巧琳急忙闪躲,衣袖还被打破了,气的飞身而起,攻向洛映雪的脸。   洛辰刚要阻止,就见一个西伯长老走过来,喊道:“二位慢着!夜少主和叶帮主的比试已经结束了,下面正好是二位的比试,新仇旧恨,二位不如到台上去打?”   洛映雪和南巧琳双双停住,都死死地盯着对方。      洛辰问道:“夜少主和叶……帮主,谁赢了?”   西伯长老笑道:“平局。”   “平局?怎么可能!”洛映雪和南巧琳异口同声。   “确实是平局。叶帮主武功不敌夜少主,大家都有目共睹,不过最后叶帮主险些摔下台,落在尖木之上,夜少主少年英雄,道义当先,飞身相救,二人是同时落出比武台的,所以规则上,只能算平局。”      洛映雪:“哼!捡了个便宜。”   南巧琳:“苦肉计罢了!”柳芙说的一点没错,夜七七果然有心计!      二女都是一脸不屑,洛辰无奈,不想掺和其中,转向西伯长老,问道:“那夜姑娘可有受伤?”   “洛少庄主挂怀了,我看叶帮主比完活蹦乱跳的,应该是无事。不过洛少庄主若是担心,不如去看看?”      西伯长老偷偷看眼洛映雪和南巧琳,又对洛辰使个眼色。   洛辰秒懂。   他不走,堂妹大概要和南巧琳在这里打了!   想着,他便道:“那走吧!”    ☆、第 二 十 四 章   不愧是傲风山庄的人,洛映雪的武功远胜南巧琳,几个回合下来便打得她节节后退。   看台上全是为洛映雪加油的,不是因为她打得好,而是因为她有个武功天下第一的爹!   洛映雪也明白这一点,心中无比得意,一招起,将南巧琳打翻在地。      裙子掀起,四脚朝天,这个姿势不太美妙。换做别人,大概会给对方留点脸面,可南巧琳知道,洛映雪是故意的!   狠狠地看过去一眼,南巧琳爬起来,顾不得拍走身上的土,便跑下台,消失在人群中。      洛映雪嘴角上扬,愈发开心,可环顾四周,她便不高兴了!   九冥的人都去哪了?   夜九倾刚才没有看到她比武吧?   是的,她虽是傲风的人,处处和九冥作对,可她喜欢的确实九冥少当家夜九倾,那个独闯傲风山庄、一脸桀骜的男子。      九冥的人此刻全聚集在凌千诉的院落里,个个神情凝重。   主座上坐着夜九倾,侧座坐着凌千诉,下面跪着一个人,面朝凌千诉,一身劲装,脸上带着面具。   凌千诉此刻的神情与往常完全不同,虽面无表情,却透出一股阴冷。      跪着的人对他行完礼,也不肯起身,不是不想,而是不敢。   凌千诉声音没有温度,“把面具摘了!这里的人又不是不认识,还戴着它干什么!”   “是!”跪着的人应诺了声,便取下面具。      周遭一阵吸气声,众人都惊讶道:“黎婶!”   七七像早知道了一般,只是微微皱起眉头。   她早猜到黎婶和凌千诉还有蚩烈族有关系,黎叔不会武功,能坐稳九冥总管账的位子,黎婶功不可没,如果没有看家本事,是不可能的。   凌千诉和他的蚩烈族就像一洼看不到边的湖水,越走进越觉得没有底,仿佛深渊。      “黎婶……”七七蹲在她身边,握住她的手,脸上有着担忧。   黎婶摇了摇头,安慰她,轻声道:“把血玉摘下来。”      七七闻言刚要动手,就听凌千诉道:“不必了,污了的东西我不要!”   污了的??   七七不满地瞪他一眼,却发现他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。      “叛族之罪,你知道该怎么做吧?”凌千诉不带感情的问。   黎婶似乎早就准备好这一刻,躬身伏拜后,道:“青衣并未叛族,只是擅自离开,但不管怎样,青衣都有罪,不求族长原谅,青衣只求以己一命,换其他无辜之人安宁,望族长成全。”   “废话那么多!”凌千诉挑了挑眉,看了七七一眼,才道:“我可以饶你一命,看在某人的面上,不过你偷走血玉,罪不可赦,我要你两只眼睛不过分吧?”      他虽是问话,却已是旨意,黎婶闻言便举起手,对着双目。   七七一惊,忙拉下她的手,对凌千诉怒道:“凌千诉,你别太过分!”      “七七!”黎婶听她直呼其名,顿时紧张,忙将七七拉到身后,又惊恐地看着凌千诉。   凌千诉面上冷了几分。      若是前几天,七七这么吼他,他无所谓,但是在族人面前,没有人敢,他已成习惯,威严感作祟,他朝七七伸出手指。   黎婶最先反应,立刻挡在前面,置头顶死穴于凌千诉掌下。      空气静寂了。   好久,凌千诉收回手,淡道:“你刚才的举动救了你。”   黎婶和七七面面相觑,(副帮主)族长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。      “事情已过去多年,族中也不似以往,你往日的过错我不会再追究,如今你夫君已故,你还要漂泊在外吗?”   黎婶感恩伏拜,起身后环顾四周,犹豫了下。   夜九倾一直没说话,此时对萧默等人使个眼色。   九冥一众领意离去,屋中只剩夜九倾、凌千诉、七七和黎婶。      黎婶道:“族长,七七的事情我想您一定都知道,我待她如己生,此时此刻我不能离开,待尘埃落定,青衣愿受任何责罚。”   “随你吧!”这次凌千诉倒意外的痛快,让黎婶和七七都吃了一惊。      此事似是有惊无险。   晚饭后,黎婶便住了下来,与七七隔壁。   两人又见面,有无数话想聊。   七七与她讲述自己见到凌千诉的经历,黎婶猜测定是母玉感受到子玉的存在,凌千诉才一路跟着她。   七七询问蚩烈族的事情,黎婶也坦言,族中之事不能与外说,她已犯了不赦之罪,不想再将别人扯进来。      深夜,七七久久不能入睡,就听有人敲门。   她走到门前,刚要问是谁,就听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嗓音,“是我,开门。”   夜九倾…..      打开门,灯光昏暗,她看不清他的表情。   夜九倾走进来,坐在外室,面色不是太好。   七七有些忐忑,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。      “今日黎婶说因为你而不能离开,为什么?”   她就知道!七七咽了咽口水,沉默。   他继续道:“当年我母亲难产,黎婶废尽全力才只救下我,这也是为什么父亲知道她是蚩烈族人却愿意护她周全。蚩烈族乃西疆秘族,处罚狠厉,诡异莫测,中原的鼎盛门派都不愿与之为敌,黎婶今日恳请,恐日后回族难得善终。你要做什么能让她如此放心不下,甘愿违抗凌千诉?”   “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!”在他灼热的目光下,七七抬眸,迎了上去。   “果然!”夜九倾站了起来,高大的身躯更给人压迫感,“你要报仇!”   “是!”往事难忘记,七七压抑多年的情绪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完全释放,两行清泪和着仇恨顺颊滑落,她字字清晰道:“我要他们血债血偿!”      夜九倾看了她好一会,似乎冷静下来,又似乎做了决定。   “蔺叔的嘱咐你忘了吗?”   七七摇头,表情悲戚,“我忘不了,你知道的,过目难忘……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满目无奈,“忘不了很痛苦的,我若不是累到极致,晚上一定会被噩梦惊醒,往朝旧事全都历历在目,我也希望自己能没有仇恨,可是我做不到,而且现如今不是我想让,那些人就肯的,不拿到倾歌九式,我这条命大概永远得不了安宁。”   “别瞎说!”   “我没有瞎说!”七七朝他走近一步,“九冥的眼线遍布江湖,你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。一路上你都将我严加保护,为什么突然把我丢在半路?”   “我……”夜九倾欲言又止。   七七替他说了出来,“因为有人在找我,而且知道我在哪里!”      知道她很聪颖,一定瞒不过去,他点了点头,又道:“此事你不用挂心,我会处理。”   “夜九倾,这是我的事!”   “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!”他在说给她听,也在说给自己听,“当年你的命是我救的,如今只有我能处置你,别人休想动你一下,你只管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,不许擅作主张,听见没有?”      “不……”七七心中感动,却不肯依从,他不希望她有危险,她又何尝不牵挂他。   突然握住他的手,她道:“我很惜命的,可这件事我必须参与,而且我已经让小飞行动了。”   “什么?!”夜九倾一惊,又怒道:“他竟敢……!”   “你别怪他!”七七立刻道:“我跟他说我会自己跟你交代的,现在我就是在跟你坦白呢……”      掌心的温度传到心中,夜九倾颜色稍霁,问道:“你让他做什么?”   “我只是让他带了些消息出去,今晚有人就会露出尾巴了。”   夜九倾皱了皱眉,突然拉起她,往自己院落走去。      “你做什么?”七七不解。   “今晚你睡我房间。”他头也不回,最后索性把她打横抱起,一步轻功飞起。      七七直到站在他房间的床边,才反应过来,“你、你、你说什么呀!我为什么要睡这里?”   “既然你想报仇,就必须听话,从今天开始,你每晚都必须和我住一间。”   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七七看了看床,又看了看他,脸红了起来。   夜九倾将她按到床上躺下,盖好被子,才道:“我睡外间。”      好在是夏日,夜里天气凉爽,七七看着他在外间软塌上的身影,心中暖暖的。   这一夜,她丝毫不累,却尽是甜蜜美梦。      与此同时,傲风院落昏暗的灯光下,也立着三个人。   “南姑娘说的可是真的?”   “洛伯伯,对您我怎么敢说假的,我之前住在九冥,见到的可是真真切切的。”   瘸腿的中年人往前一步,“果真有?”   南巧琳点了点头。   “那跟在夜九倾身边的姑娘是谁?”   “那个人不是,我听九冥一个师姐说,那是京城过来的贵客。”   “哦……”洛远山思忖片刻,点了点头,“看来穆兄之前是中了夜小侄的障眼法啊……”   “甭管怎么样,人总是找到了,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。”   “不会,放心!”    ☆、第 二 十 五 章   丑时刚过,夜九倾门外就有奇怪的声响,是小飞的暗号,起身看了看沉睡的七七,他才走了出去。   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!      暗黑之下,夜九倾随小飞往后山谷飞去,两人脚步轻到燕鸟都未察觉。   到一处,小飞停住,指了指下面脚步不稳的人。   夜九倾皱起眉,思忖片刻突然飞下,落在那人面前。      面色诡异的红,似醉不是醉,目光涣散,神志不清,只一味的往前走,再往前便是悬崖了。   “他中了毒。”夜九倾道。   “我回来汇报的时候,他并未如此。”   “就是说下毒之人是刚刚动手的。”   “少主以为是谁?”   夜九倾摇头,他有怀疑对方,却猜不到那人目的,不想妄下定论。      “不管是谁,今晚他必须死!”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。   夜九倾和小飞都不惊讶,他们早已听出她的脚步声。   七七走过来,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,只是声音阴沉的很,“当年的凶手中,我能辨别的只有这个人,瘸腿,奸邪,这张脸我不会忘记。”      “你想怎么做?”夜九倾转过身,沉沉地看着她。   七七抿了下唇,终于对他觉得抱歉,“对不起,我的手也要沾血了。”他会不会觉得她很脏?   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,若你不安,我便不宁。”他又问一遍,“你想怎么做?”   七七转向小飞,问道:“还记得我那几晚舞给你看的剑式吗?”   小飞点头。   “用最后一招,杀了他。”      夜九倾不明两人在说什么,只静看不语,待小飞出手后,他惊诧了一下,“落月式!你见过洛辰的杀招?”   “是。”七七道:“他与凌千诉比武时,曾用过。我的力度不够,你的力度太相似,这一剑只能让小飞来,不真不假才能钓出后面的人。”   “你这是在向他们宣战。”   七七点了点头,“战斗早就开始了,从他们杀我父母开始!”      第二日,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,整个比试的精华所在,比武台下面座无虚席!   七七倚着大树,有些没精神,昨夜她没动手,却是主事者,终究难以入睡。   夜九倾表现的很平静,让她更加不安,他似乎没有阻止她的意思。   是对她失望了吗?      恍恍惚惚之间,就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。   “叶帮主,叶帮主,到你了!”   七七回神,站了起来,也没看对手是谁,便往台上走。   亏了夜九倾,她能混到第三天。   哎,累,早知道昨天直接输了。      走上台,她才注意到,对手竟是旧相识——南巧琳。  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!      听闻小飞的汇报,这女人是真的恨她,今日她不想尽全力也不行了。   七七做好了酣战的准备,真的开打后,才发现自己的准备远远不够。   南巧琳招招都想置她于死地,心狠!      也多亏了南巧琳,七七到今日才知道为什么夜啸九天在江湖屹立不倒。   这真是一套遇强则强的武功!熟练之后才懂得,若对手使了杀招,夜啸九天的反击便是——我死,你也别想活着!      一炷香后,南巧琳怕了!   七七杀红眼的状态,让她连连后退,终于摔倒在地,失败告终。   七七站在她身前,不想与她说话,抬手,结束礼。      刚转过身,突然觉得腿间一疼。   两人距离太近,这一下南巧琳刺的毫不保留。   夜九倾第一个飞上台,一掌将南巧琳击飞,抱起七七便往后园走,九冥的人全都跟上,宋神医更是走在最前。   七七的脸色变黑,凌千诉已察觉不对,立刻跟了上去。   下一场便是他,西伯山只好喊暂停。      夜九倾房间,恶臭传出,南巧琳的武器上竟然有毒。   而此刻南巧琳已经被关了起来,至今不明白为何七七会中毒!      宋神医摇头,有些担忧地看着夜九倾,“这个毒我解不了。”   黎婶一听这话,转身往外跑,刚出门就碰到凌千诉。   凌千诉瞪她一眼,训斥道:“慌慌张张!”   黎婶跪地,“求族长救七七!”   凌千诉没好气的说:“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干什么!还不起来,丢人!”      两人进了屋,众人主动给凌千诉让地方。   把脉之后,凌千诉皱起眉。   黎婶心里大喊糟糕!   没有族长解不了的毒,没有族长觉得难的事,如今他皱眉是什么意思?      “你们都出去,夜九倾和青衣留下。”   众人散去,门关好,凌千诉才道:“她无救。”   “怎么可能!”黎婶跪倒,爬到他面前,“族长、族长你可以救她的,七七现在还有呼吸,只要人不死,族长都可以救的,不是吗?”   “救她于我……没有任何好处。”凌千诉话中有话,让黎婶一时哑口。      夜九倾突然道:“若是有,你会救吗?”   凌千诉一愣,眯起眼睛看向他。   夜九倾上前一步,突然半跪,行蚩烈礼,坚定道:“我已破了九阶,愿做蚩烈下一代血蛊!”   凌千诉大惊。      久久,他才道:“你竟知道!”   “这个江湖没有什么事能瞒住九冥教。”夜九倾将手臂递给他,“蚩烈已快断代,若再不延续便会灭族,我是最合适的人,这也是......你一直不肯离开的原因。”   黎婶已流泪,颤抖的手抓住夜九倾,眼中万般不舍,“少主……”   她想说不可,可她是蚩烈族人,她不能说!   原来族长说的蚩烈族不似以前,是这个意思。   可是少主若做了血蛊……   她不敢想!      “动手吧,夜某心甘情愿!”   凌千诉沉默了很久,终于笑了笑,“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,你知道做血蛊的代价,为了救她,这般值吗?”   “她是我的命,没有值不值。”   “好!”      说话间,一招断水式切开两人脉搏,手臂相贴,血液交汇,凌千诉的血液进来后,夜九倾痛到极致,膝盖砖石早已破碎,双目通红如着魔一般。   他在忍耐,极致之间终于嘶吼出声,昏死过去。   凌千诉收手,虚弱地靠在椅子上,朝黎婶笑道:“从今往后,他可就真是你的少主了。”   黎婶早已泣不成声。      蚩烈族精通天下毒术,最毒的就是族长的血。   很少人知道,最好的解药也是族长的血。   捏开七七的嘴,凌千诉将手臂凑近,血液好像有意识一样,流进七七嘴里。      “多谢族长!”黎婶道。   “我可以回西疆了,看来这个副帮主我到底做不久。”他似跟她说,又似自言自语。   一瞬间,凌千诉容貌衰老下来,宛如七十老翁。   世上最好的解药便是他,可是救人也是有代价的。      两个时辰后,七七醒了,可夜九倾依然昏迷。   她坐在床头,有些愣怔。   因为她,他才如此。   为什么这一刻觉得什么都不重要,不想报仇了,只想他醒过来,每天能与他说说话就好。   开始记不清双亲惨死的样子了。   为什么他还不醒?   泪糊了眼,七七掩面痛哭。      久久,有人握住她的手,嘶哑道:“别怕,有我。”   七七猛地抬头,就见他脸色苍白,却微笑着。      “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她不知道什么是血蛊,黎婶不告诉她,可她知道那不是好事情,凌千诉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,一定不是好事情。   “我们回家好不好?师父说的对,不该让我出江湖的。”   “不怪你。”他道:“凌千诉早就在考虑我了,今日你只是个契机。”   “血蛊到底是什么?”她忍不住问。   夜九倾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的,就是注入蚩烈族长的血,做半个蚩烈人罢了。”每到蚩烈忌日,便如死一样难受,第一个子嗣继任蚩烈族长。   后面的他没有说,免得徒增烦恼。   那个死一样难受,他注入血液时体会过一次,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父亲说的感觉。      夜九倾今年又未参赛,洛辰也自动放弃了。   凌千诉救完人便消失了。   一时间武林大会都失了热情。      “少主,南巧琳被人救走了。”萧默对这个女人咬牙切齿。   夜九倾虽虚弱着,可声音仍掺着杀气,“通知下去,今日起,南巧琳为九冥教外敌……”   萧默一愣,立刻抱拳,“是!”世上之人能做九冥外敌的不多,她真不幸!      九冥教外敌,凡九冥弟子,见之必杀,不死不休。   萧默离开后,小飞闪了进来,凑近道:“属下刚看见,是洛远山的人救的。”   “果然是。”自从混入凌千诉的血,他越来越想杀人了,夜九倾冷道:“是该结束他了!”    ☆、第 二 十 六 章   当晚洛辰前来探望时,九冥教已经离开了。   他站在院中,沉默地看着西伯山的人从房间里搬出带血的铺盖,一个小弟子跑过来,“洛少庄主,您来看夜少主吧,他们刚走,你现在去追,估计不一会能追上。”   洛辰摇摇头,打发了他。   走的这样匆忙,是不想见他?      马车连夜赶路,行驶在颠簸的小道上,即便七七腿上有伤,夜九倾也不肯让马车驶慢些。   快要来不及了!      一颠一颠,七七的腿早就隐隐作痛,怕是伤口已然裂开了。   有些事不对劲!   她就坐在他对面,他脸上不同寻常的表情让她很不安,那是隐忍的焦灼。   他在怕什么?      “夜九倾……”她低低唤他。   可他未入耳。      她挪过去,扯了扯他的衣服,就感觉他浑身一震。   她的手愣在半空,看着他额头慢慢浮现的青筋,担忧问道:“你怎么了?关于血蛊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”      他未回答,她却很肯定。   “夜九倾……”她刚想碰他,就见他突然护住心口,痛呼出声。   “九倾!”七七吓的抱住他。   夜九倾使出浑身力气拨开她,忍痛道:“你、你到萧默的马车上去!快!”      七七在犹豫的当口,夜九倾咬牙嘶喊:“快!去!”   马车停住,七七跳下马车,飞快地叫来众人。   大家还未赶到时,就见夜九倾坐的马车突然四飞五裂,他腾空而起,头发披散,双目通红,俨然走火入魔,有过之无不及。      “九倾……”七七想要靠近,却被黎婶拉住。   “你帮不了他的。”黎婶绝望道:“已到蚩烈祭祀日,除非老族长在世……少主,可怜的孩子……”   “什么意思?”七七拉住黎婶的肩膀,焦急道:“祭祀日是什么?夜九倾为什么会这样?你告诉我啊!我一定可以帮他的,你快说啊!”   “不……”黎婶摇头,“泄露本族机密,会有灭顶之灾。”   “黎婶,都什么时候了!我视你如母,求求你,我要怎么帮他?”      夜九倾此时已经痛的蜷缩在地,有两个弟子试图靠近他,当下被撕的粉碎。   “都别动!”七七大喊一声,又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,“黎婶!”   黎婶还是摇头,闭目道:“不是我不帮他,神血入骨,钻心之痛是无解。七七,少主自己知道的,可他为了救她,甘愿受此苦,我们只能等待,待祭祀时辰过了,少主还熬的住的话……”      七七快站不住了,果然是因为她!   痛感快夺去他半条命,她却什么都做不了。      就在此时,一道劲风袭来,伴随着得意的笑声。   “哈哈哈,夜家的男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傻!”      来人正是洛远山,身边还跟着四个人,七七借着火光,看清了他们。   就是当年杀她父母的那些人!      “叶七……哦不,我应该唤你蔺小侄!当年我与你父亲结拜,你当喊我一声洛伯伯。”洛远山笑道。   七七恨他入骨,只觉得这番话恶心,“我竟不知你除了心狠手辣,还没脸没皮!”   “哈哈!看来你都知道了,当年的事……”      “你想要倾歌九式?”夜九倾此刻状态不好,是非之地,她必须想办法护住他,唯一能分散洛远山注意力的便是这个了。   “蔺小侄说话痛快,我来确实为了倾歌九式!”   “秘笈当年已被我父损毁,江湖人都知道。”   “哼!蔺舟从孝出了名,祖宗留的东西,他会那么容易就毁了吗?!蔺小侄……”洛远山目光绕过她,看向后面的夜九倾,扯起一抹狞笑,“你别逼我用极端的手段,就像当年对你父亲那样!”      七七一惊,大喊:“你敢!”   当年护不了爹娘,今日她一定要护夜九倾。   “洛远山,你说的没错,我确实能背下倾歌九式,而且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该如何修习此功。可是,你如果敢拿夜九倾胁迫我,我就带着倾歌九式入黄泉!”      洛远山皱了下眉,却马上松开,想了想,他笑道:“那就试试……夜九倾对你有多重要!”   话音刚落,他与身边几人便朝夜九倾袭去。      红目抬起,夜九倾一掌击毙打头阵的人。   洛远山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,便左右绕击。   周围全是打斗声,九冥的人和傲风的人缠斗在一起。   七七几次朝夜九倾靠近都不得其法,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洛远山从背后击中一掌。      夜九倾已感觉不到背后了,噬骨之痛快毁灭了他。   七七见他痛苦的样子,一分神,一柄大刀朝她肩膀砍来。   嘶!   大刀被黑色软剑缠绕,下一刻那人被击飞。      七七被抱进一个冰凉的怀抱,带出人群。   两人在夜风中逃奔,七七在他怀里,紧紧搂着他的腰。   “你要不要紧?你没事了吗?”她哭泣着。      练武之人都有一口护体的本命气,夜九倾觉得自己生命在流逝,完全靠意志力带她冲出重围。   身后九冥的高手跟了上来。   自然,洛远山也跟了过来。      前方快无路了!   她怎么这么没用!   父亲说过:倾歌九式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武功,非万不得已不能练。现在,不就是万不得已吗?   七七试着聚精会神,闭上双眼……      突然她额头一凉,被什么碰了下。   睁开眼,就见夜九倾看着她,双唇就在眼前。   “不要……”他气息已浅薄,“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……”      他双手无暇分顾,只能以唇轻触。   七七明白他的意思,他不想她练倾歌九式,因为……练之,她必死!   可是现在……      “相信我!”他坚定道。   七七正不解他的意思,突然被向上一抛,就听他在身后大喊:“萧默,带她走!”      九冥的人,只听命令,主上的命令便是天!   萧默一接到七七,纵使心中万般担心,也是头也不回,领着众人朝九冥方向逃去。      七七从他肩头看到后方痛心的一幕!   夜啸九天的最后一招,她之前从未见他用过,因为那是同归于尽时使的。   洛远山等人被击飞,剑气袭来时,他抓过身边的人抵抗才躲过一劫。   夜九倾忍巨痛之苦,又耗尽气力,瞥见她已走远,才终于倒地。      洛远山吐了一口血,蹒跚地走到他面前,提起剑便刺了上去。   “你父亲救蔺舟,你救她,愚蠢的夜家人、夜家人!”他似疯了一样,一剑一剑刺在夜九倾身上。      “父亲!”有人握住他的手,满目都是心痛。   “放手!”洛远山甩开他,“逆子!你晚上可是去给夜九倾通风报信的?!”   “父亲!”洛辰跪在地上,挡在夜九倾面前:“收手吧,为了一本秘笈,父亲失了结拜兄弟,失了心爱的女子,值得吗?”      “啪”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,洛远山怒吼:“你闭嘴!你知道什么!当年、当年她就是看夜寒武功比我好,才离我而去的。天下第二,哈哈哈哈,为什么我总是第二!若我武功天下第一,她一定不会走,她会爱我的,哈哈哈……”   “父亲,你错了。娉姨看上的不是武功,不是江湖地位,而是人。父亲,夜九倾是娉姨唯一的儿子,你忍心她在黄泉之下悲痛吗?”   “夜九倾是夜家人!你滚开!既然她负我,我又何必留恋!”      洛远山抬手又是一剑,这次他没有刺下去。   洛辰握住剑身,血顺着流下来。   “恕孩儿不孝!”微用力,他折断了剑身。   做父亲的是最了解儿子的,见他这般,洛远山也知道他心意已决,只好作罢。      待洛远山走远后,洛辰才蹲下敷上夜九倾的脉搏。   那一刻,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!      他很小就知道夜九倾的存在,他们是两大世家,江湖中人常拿他们作比较。   那一年,他在雪园练剑,一个少年倚着梅花树,双手抱胸,满脸孤傲,问他:“跟我比试一下?”   “你是如何进来的?”他没有问他名字,不知道为什么,他感觉他就是夜九倾。   少年没有回答他,只沉默地抽出九冥剑。   然后,院中雪花飞舞。   一黑一白缠斗在一起。   之后每年,他都会来找他,很少有交谈,见面就打。   有时候他想,他们算不算朋友?   他是不是应该问他:要不要留下吃个饭再走?      内力虚无,脉搏停止。   他死了。   以后不会再有人到雪园找他比武了……      他背起他,走了很久,走到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。   丛林的深处,过去之后竟是竹林。   他还是不能相信他就是这么死了,放下他,他又探了下他的脉搏。   一片沉静……      他挥剑砍下一片竹子,搭起青竹冢,然后把他放进去。   “其实,我一直很想看看你的东苍殿,听说那里也有一片竹林……”      少顷,他转身走了。   心中空无一物,唯有落寞。   太阳慢慢升起,清晨的阳光一点点洒进来,照在青竹冢和旁边的落月剑上。   这世上没了夜九倾,洛辰留剑又有何用!    ☆、第 二 十 七 章   七七等人回到九冥教,才知道夜寒并不在教中,武林大会期间,洛孤城来了,之后便和教主一起失踪了。   如今教主不在,少主生死未卜,九冥有些乱了。      “咱们杀到傲风山庄,找洛远山要人!”右护法嚷道。   “不可冲动!”萧默反对,“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。”  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,可担心少主啊!      “要我说啊……”柳芙站出来,看了眼七七, “洛远山要的是倾歌九式,大家也都听见了,咱们七师妹可是倾歌九式的传人,把她交出去,不就能把少主换回来了吗?”   “柳芙师妹,你怎么能这么说话!”萧默生气道:“什么叫把七七交出去!少主拼了命也要护七七,这其中你还看不明白吗?”   “我明白什么?我该明白什么?!我只知道少主现在有危险,就是这个女人,自从她来,你们都变了,全都护着她!为什么!”      “柳芙!”一向少言的左护开口道:“待少主回来,恐怕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你!”   “你什么意思?”   “你与南巧琳勾结,泄露本教事务,你以为少主不知道吗?!”   “南……”柳芙面色紧张,辩解道:“那是、那是南巧琳诬陷我的!”   “你还是留着跟少主解释吧!”左护转向众人,“我们现在最需要冷静,切不可乱了阵脚,谁再说一些不利于教中团结的话,一概重罚。”      左护是少主的贴身侍从,他的话是相当有分量的。   柳芙脸色苍白,瞪了七七一眼,便忿忿离去。   在九冥教,除了教主和少主,就属左护和总管账位阶最高。   听完左护的话,众人都看向七七。      七七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,她满脑子都是夜九倾有没有事?她要怎么救他?他一定不会有事的!万一他出事了,怎么办?不,他不会有事的!   眼前一黑,七七跌坐在椅子上。   众人上前探望,七七摆了摆手。      良久,她道:“右护,你带些人出去寻找师父,洛孤城和师父若是出入江湖,一定很多人认识的,三日之后若是毫无消息,你便飞鸽传书与我,之后你往东海去寻,我会派人再寻南岭及北疆。”   “是!”右护领命,便带人离开。      逼不得已时,也只好叫他们出来了。   七七对高处道:“小飞小古,下来。”   突然跳下来两人,让众人都惊了一下。   七七解释道:“小飞小古也是内门弟子,师父秘密收的,我在武林大会上用的轻功就是跟他们学的。”   这一番话下来,众人更明白七七在九冥的地位了。   “小飞,四师兄,宋执师兄,你们去傲风山庄探探消息,看看少主是不是在那里,一切多加小心。”   萧默点头。   小飞却摇头,“小飞不去!师父让我守着你,我不能离开你。”   “小飞,少主现在有危险,你必须去!师父不在,你就得听我的,你轻功好,四师兄武功好,宋执师兄医术好,你们多配合,一定要探出消息来,我要知道少主的情况!”   大概是七七的目光太急切,小飞终于点了头。      “小古,黎婶……”七七转向他们,“你们去西疆!小古轻功好,带黎婶走快些,沿途探听师父的下落,等到了西疆,我要你们去找凌千诉,问他如何解血蛊。多带些银两,不必整理行李了,现在就走吧!”   “是!”      “左护……”七七转向他,“通知湘林城和渊城的弟兄,去傲风山庄周围备下,一旦发现少主行踪,立刻行动,定要把他救出来。另外,五日之后,让其他各部弟兄齐聚九冥山。”   “全都过来吗?”   “……是。”七七道:“这次,不过来不行了。虽然不知道师父去哪了,想必和洛远山脱不开干系,而我又在九冥山中,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攻山。”   “你是说洛孤城是故意引走教主的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七七摇头,“我只知道,洛远山一定会来找我!”   “七七……”左护脸色突然凝重起来,“你是不是想用自己做饵?”   七七看向他,目光有些死寂,好久才道:“若小飞传不回他的消息,你便告诉洛远山,就说我要公开倾歌九式的心法,让人人都做天下第一。”   到那个时候,他一定会忍不住行动,那她做饵又何妨?!   若是没了夜九倾,她的心空了,命也空了……      等待总是焦灼的。   七七夜不能寐,望着竹林发呆,第一次看他练剑就是在这里,也是这个时辰,月光洒在他身上,像剑仙一般,那么行云流水,那么潇洒,完全占据了她的眼。   那一次他将她打伤,她晕迷前看到他手抖了一下,好开心,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赢。   他让步了,她住进东苍,与他日日相见。   如今这些会不会变成奢侈?  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,只想再这么平静地看他舞剑,偷学之后听他道:“笨死了!”   脸埋在手掌心,泪水冰凉。      三日之后,小飞传回消息,洛远山受了伤,正在山庄休养,洛辰不在,身边只有洛映雪一人伺候着,并且……山庄上下,未见少主行踪。      未见少主行踪……   未见少主行踪……   七七的手指快将这几个字搓烂了!   不可能!   有了夜九倾就可以威胁到她,洛远山怎么可能不把他放在身边!   不可能的!   七七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瞬间浑身冰凉,猛地摇着头,嘴里念叨:“不可能、不可能……”      “七七……”左护担忧上前,却被她推开。   她再展开书信,又读一遍,心头乱成麻。   就在这时,下人报:洛辰求见。   七七飞一样的跑出去,看到洛辰的神色时,她心凉到了底。      好久好久,洛辰才艰难开口,“我见到了你们的人,知道你在寻他……”他顿了顿,别开视线,不敢正视七七通红的眼,低声道:“他……他走了……”   七七摇头,沉默。   洛辰心里无比难受,又道:“他走了,三日之前,埋于青竹冢。”   七七指尖掐进肉里,血滴到地上。   洛辰上前一步,神色痛惜:“对不起!我父之过,我愿受之,洛某的命,你随时拿去。”   说完,他将死穴暴露给她。      七七死死瞪着他,一字一顿道:“他在哪?”   “永乐城郊,丛林深处。”      七七转身就走,不一会便骑着夜九倾的坐骑飞驰出来,朝永乐城驶去。   她不会相信的!   他怎么可能会死?!   他是夜九倾啊,她的保护神!   他不会死!一定不会!   洛辰一定是他爹派来的,都是骗她的。      七七早就被泪糊了眼,这种不要命的骑法,也就是夜九倾的坐骑认识她,不然她早摔死了。   洛辰不放心,跟在她后面。      行至一处险坡,纵使夜九倾的座椅再好,也架不住她这么折腾。   ‘轰’的一声,人仰马翻。   七七被摔下马,顺着斜坡就往下滚,洛辰飞身跳下,抱起她,护住头。   良久,两人停了下来,皆昏迷过去。      七七再醒来,已经不知道过了几日了。   睁开眼,就见到洛辰惊喜的脸。   “七七,你终于醒了!”      一身脏乱的衣服,胡子都长出来了,她打量他,心惊自己晕了过久?   “我们在哪?”   “你摔下马,我们跌落峡谷里,你还记得吗?”   “我记得!”七七挣扎着要下床,“我要去永乐城郊!”   “七七!”洛辰按住她,“你现在不能动!”   “滚开!”七七挪了下腿,差点被痛感弄昏死过去。      “我的腿?”   “你小腿骨断了,现在不适合走动。”   七七哭泣捶床,“那我也要去!”   情绪一放开,她忍不住大哭,“我要见他!我要去找他!”直到此刻,她才明白夜九倾于她是怎样的存在。   他若死,她焉能活?!      又熬过了一日,七七实在等不了了,硬是要洛辰背她出去。   两人刚出了峡谷口,就见有人等在那里。   洛辰一见来人,忙将七七护在身后,紧张道:“父亲,你想做什么?”   “把她交给我!”   “不行!”   “你要造反吗!逆子!”      人都到手边了,洛远山怎么可能放过,更何况他是专程等在这里的。   示意左右,他便飞身袭向洛辰。   一招出手,洛辰便知道父亲是动真格的了!   “为了一本倾歌九式,与儿子兵刃相见,父亲,你疯了吗?”洛辰身上也有伤,两人谁都占不了上风。   “为了一个女人,反抗自己的父亲,我看你才是疯了!”      七七行动不便,想逃走也不能。   此时她已被洛远山左右擒住,怕她有动作,一个手下还故意敲了下她的腿。   七七立刻痛的跌坐在地。      痛呼声让洛辰分神,一瞬间便被洛远山抓住漏洞,击倒在地。   鲜血吐出,洛辰眼中满是绝望,“原来……原来连我都没有倾歌九式重要!”   “说什么浑话!待为父取得倾歌九式,夺得天下第一,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!”   “不……!杀戮,鲜血,孩儿不要这样的地位!”   “愚蠢!”      洛远山不再理她,直接走向七七,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腿骨。   “啊!”七七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,引得洛远山大笑。   “蔺小侄,这都是你自找的,当初你若乖乖给我秘笈,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一步,更不会害得夜九倾惨死!说起来,我还要谢谢你们蔺家呢,你爹帮我毁了夜寒,你又帮我毁了夜九倾,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     原来他真的死了……   七七的心没了温度,灵魂仿佛死去。      “把倾歌九式交给我,说不定我会好心的把你和夜九倾埋在一起!”   七七听不见他说话,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。   “快说!”他见不得她这个表情,让他想起阿娉,当初她知道夜寒受伤,就是这副样子。   “快说,快告诉我!”洛远山死命地捏住她的腿。   七七痛呼到最后,已然失了声音。      突然,一阵劲风袭来,洛远山被打飞十几米,七七则被人轻柔地护在怀中。   头顶低沉的嗓音响起,那么温暖,那么熟悉——   “你若想知道,何不来问问我?”    ☆、第 二 十 八 章   是他!   七七埋首在他胸前,感受熟悉的温度,竟没有勇气抬头去确认。   是他,他没有死,他回来了,她还可以再见到他,真的太好了。   泪水瞬间浸湿他的衣襟,七七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腰。      “别怕,有我。”   他淡淡的说,还是那句话。      “夜九倾,你竟然没有死!”洛远山咬牙切齿,透着凶狠的目光。   夜九倾冷冷看他一眼,便瞥向一侧倒在地上的洛辰,左手微抬,他将落月剑插到他面前,“行走江湖,连兵器都不要了?”   洛辰闻言失笑,胸腔一用力,又吐出一口血,他想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,又觉得矫情,便沉默不语。   只是目光里的真挚,洛远山看得到,夜九倾也看得到。      “洛远山,当年你设计我爹,又残害蔺叔一家,今日你再伤七七,新仇旧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!”   “哼!”洛远山退到傲风的大部队中,心里盘算着:当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,就几天时间,不可能好利索了,更何况他有的是人,就算他破了十阶,这么多人打他一个,累也要把他累死!   洛远山思忖片刻,刚得意要说话,就听到一个此刻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!      “哥,他说的是真的吗?”   洛孤城和夜寒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,大大的惊住了洛远山。   “水心是你害死的?”洛孤城走向他,目光中充斥着悲痛和难以置信。   洛远山本就对他的用情不满,此刻更是怒上心头,斥责道:“是我又怎么样!你满脑子只有那个女人,有没有考虑我这个做哥哥的?!洛家不能败,傲风不能倒,这些你都做过什么?!我本以为没有月水心,你能为哥哥分担一些,可你呢?自私、愚蠢!”   为什么这些愚蠢的人总有愚蠢的理由,还都是他的至亲,累的他快喘不过气来!      “所以,真的是你杀了水心?”   “是我!”洛远山吼道:“怎么?你今日要杀了哥哥,为那个女人报仇吗?”   洛孤城嗖地抽出剑,扫到他脖子上,鲜血顺着剑身流下,可到底他收了力。   “哥,就算没有水心,我也不想参与傲风山庄的事,你和爹一心追求天下第一,可我只想平平淡淡!”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洛远山仰头大笑,有些疯癫,也不在乎血流得更多,“平平淡淡,哈哈哈哈哈……江湖中人,哪有资格谈平平淡淡!”      他们的爹在世时,傲风是天下第二,那时候的天下第一是断情阁,阁主叫风断情,武功高深,无人能及。后来断情阁没落,本以为傲风会变成第一,可谁想,九冥教突然杀出来,少教主夜寒更是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,傲风依旧是第二。   那些年,他们的爹最常说的便是——你们一定要将傲风山庄发扬光大,成为天下第一的门派!   洛远山牢记于心,洛孤城却有些抵触。   江湖人都崇尚武功,他们的爹也不例外,洛孤城的天赋远高于洛远山,自然从小到大都是表扬,而洛远山似乎刺中父亲的心结,得到的永远是一句话——你就是不如你弟弟,永远只能做个第二,洛家指望你就完了!   可最后,他爹最想指望的人,根本不愿意接管傲风山庄。   他只是他爹没办法的选择!   成长的经历加后面的阅历让洛远山越来越执迷于第一,以至于后来他想方设法接近夜寒,甚至和他结拜了兄弟。      平平淡淡……?   江湖人怎么配说这四个字!   执迷不悟!      洛远山突然抽出宝剑,朝洛孤城刺去,两人离得近,洛孤城又沉浸在悲痛中,完全不察,这一剑稳稳当当地刺穿他的腹部。   剧痛传来,他手上本能的用力,瞬间割断洛远山的脖颈。   鲜血直流!      “父亲!”洛辰忍着痛跑过去,抱住洛远山倒下的身体,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脖子,“父亲、父亲!”   “辰儿……”洛远山伸出手,要触碰他的脸,“为父此生,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他手垂落,咽气了。   “父亲——!”      一代枭雄就这么死了。   夜九倾无声的叹了口气。   记得很多年前,父亲曾经对他说,论武学天赋他敢称第一,可论谋略,百年难出一个洛远山。   就这方面讲,洛远山又何尝不是天下第一呢……   也许洛远山不应该出生在武林世家,不应该出生在傲风,如果他是个官宦子弟,或许会有不同,又或许不管怎么样,都是造化。      七七的仇,如今算是报了,剩下的余孽,九冥教自会处置。   洛孤城腹部中了一剑,可毕竟是十阶高手,休养一个月,竟没事了。   洛辰回去掌管傲风山庄,他与他爹不同,希望未来傲风能有新模样。      夜九倾等人一起回到九冥,死而复生,让他看清此生的珍宝,他的七七,他的夜月色。   “你的血蛊没事了?黎婶说昨天就是祭祀日,我看你还与四师兄吃酒,也没见你发作呀?”七七眼中满是关心。   夜九倾笑道:“你很盼着我发作么?”   “别瞎说!”七七急了,“我很怕、怕再看到那样的场景。”他倒在地上那一刻,她心跳都停住了。   夜九倾打量她一会,一把抱住,轻轻摸着她的头,柔声道:“别怕,我都好了,以后也不会再痛了。”   七七红着脸,点了点头。   最近他抱她抱得越来越顺手了!      天下武功相生相克,蔺家的倾歌九式竟和蚩烈的血蛊是一对神配!   原来,江湖中知道倾歌九式的不止七七,夜九倾小时候也无意背过。   当时他被洛辰埋下,意识还是在的,不由自主的练起倾歌心法来。   血蛊侵蚀,倾歌抽离,两相互补,竟解除了他的疼痛。   难怪蔺家祖训——倾歌九式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武功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   可是人死了,若没有血蛊护体,也练不了蔺家的武功,所以后来夜九倾怀疑,蔺家祖辈应该也是蚩烈族人,倾歌九式根本就是从蚩烈族传出来了。   不过这个已无从考证了。   万幸的是,倾歌九式缓解了血蛊的侵蚀,救了他一命,如今他既习得倾歌心法,又有血蛊护体,武功境界已不可同日而语。      三个月后,南巧琳死于定远城,官府给出的结论是:走路摔了一跤,死了。   世人都知道是谁干的!   九冥的外敌,能活过三个月的,很不容易了。   柳芙投靠了雪月派,入门派的第二天晚上,被人废去一身武功,从哪拿的还是要还回去!      自从回到九冥教,七七就夜夜睡不安稳,她总是做着同一个噩梦,梦里夜九倾倒在地上。   她是真的怕了。   于是每晚她都会越过竹林,来到他门前,确定他还在,才回去睡觉。      天气凉爽的时候还好,到了初冬时分,有人就忍不了了!   一天晚上,她又来,披风都挡不住严寒。   以往大门紧闭,今日她刚到门口,门就开了,夜九倾黑着脸,一把将她拖进屋中,摁在床上,盖好被子。   七七冻地瑟瑟发抖,却还笑着。   夜九倾微怒道:“怕冷还过来!”   “不过来不行啊,我会睡不着。”   “以后别来了!”   七七一愣,以为他生气了,却听他道:“你就住在这里!”说完,他脱鞋上床,被子盖住两人,他伸手一弹,灭灯睡觉。   七七刚想说话,却被他抵住唇。   “睡觉!”      一个月后,九冥教大喜,少主成亲!   各方武林豪杰都来祝贺,其中也包括洛辰。      前厅全是道贺声,夜九倾绕过众人,走到洛辰面前,淡淡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   待两人离去,萧默凑到夜寒面前,担忧道:“师父,少主不会在大喜之日跟洛公子比试吧?”   夜寒瞥他一眼,“以倾儿现在的武功,还比试什么……”顿了顿,他突然笑道:“我很庆幸,他们能成为朋友。”   “朋友?”萧默目光透着不解,少主和洛公子是朋友吗?      东苍殿门口,夜九倾停下脚步,对洛辰道:“这就是我住的地方,你跟我进来。”   洛辰不明所以,却还是跟着走。   夜九倾绕过南殿,脚步便开始放慢,指了指前方,“竹林……在那里。”      其实,我一直很想看看你的东苍殿,听说那里也有一片竹林……   原来那时,他听得到。   低低一笑,洛辰对他道:“新婚快乐!冬天快来了,不嫌弃的话,来找我赏雪、喝梅花酒吧……”   “好!”没有犹豫,心之向往。      夜九倾与七七成亲后的第二年,夜寒便隐退江湖。   不久,一些宵小又打起倾歌九式的主意,夜九倾直接放出话——本教主会,来拿吧!   顿时,江湖沉静了。   先不说夜九倾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,但他那一身蚩烈宝血,就够人受的。   宋执已经让他列入禁止往来名单,因为每次他到他的药谷,他的毒花毒草毒虫就蔫了,萧默直白的说:小毒物对大毒物认怂了!      中原江湖没人来,不代表边疆没有,不久真有人递上拜帖,前来修习倾歌九式。   夜九倾看到来人,唯一一次,破格传授了!      两个月后,凌千诉一副风流倜傥俏公子的模样,对夜九倾道别:“看来,这天下唯你我能习之的倾歌九式,跟我蚩烈确有关系啊!”   “不管有没有关系,倾歌九式现在都是蔺家之物,我既已授于你,也请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!”   “放心吧,我可不想带孩子!你与七七的第一个子嗣会继承我蚩烈血统,十五年之后,让他来西疆蚩龙山找我吧……”      凌千诉挥挥手便要走,夜九倾喊住他,“不与你家帮主道个别?”   凌千诉回首,目光中流出不一样的情绪,久久,他才道:“算了吧……”   我生君未生,君生我已老……      七七远远看着两人,待凌千诉走远,她才慢慢走过来。   夜九倾展开披风,她便顺势倚靠过来,抱住他。   山坡上,两人面对夕阳而站,即便不语,也满是情意。   谁说江湖没有平淡,七七踮脚亲了亲他,笑曰:“这样就挺好……”      (完)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布受天下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